轮回殿内，空气仿佛凝固的沥青，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高悬的人皮灯笼投下惨白的光，将每个人的表情都照得有些失真。
观音菩萨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没有直接看向地藏王，反而将目光转向了角落里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恨不得原地消失的秦广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秦广王，辛苦你了。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这阎王的差事……如今也不好干吧？”
她这话明着是体恤秦广王，实则是在暗指地藏王行事霸道，不给人留活路，连自己手下的阎罗都吓得跟鹌鹑似的。
莲台上的地藏王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平缓却带着刺骨的冷意：“观音大士倒是心善，都到我这幽冥地府了，还不忘体恤下属。管的……还挺宽。”
这话里的嘲讽意味，毫不掩饰。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观音菩萨和太白金星，直接切入主题，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说罢，观音大士，太白星君。你们二位不在凡间清修，今日如此兴师动众，闯我幽冥，直抵轮回殿……所为何事？”
装！接着装！
观音菩萨墨镜后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心里骂了一句。为什么来你心里没点逼数吗？搁这儿演什么君臣相得的戏码呢？！
太白金星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仿佛没听出地藏话里的刺，笑嘻嘻地接话道：“哎呀，地藏老兄，瞧您这话说的！咱们这不是……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嘛！顺便呢……也是有点小事想麻烦您。听说后土娘娘在您这儿……闭关清修？我们想请她老人家出关，叙叙旧，聊聊天，谈谈心，您看……方不方便？”
地藏王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后土娘娘自末法时代开启，便因重伤遁入幽冥最深处静养，早已吩咐不见外客，潜心闭关。此事，三界皆知。怎么，二位莫非不知？”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直接把路堵死。
我知道你妈！我他妈还知道你个老秃驴把人家轮回之力都抢了，人也被你关起来了呢！
太白金星心里破口大骂，脸上却笑得更加灿烂，正准备再兜圈子扯皮几句。
旁边的观音菩萨却彻底失去了耐心。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这几天查资料查得头昏脑涨，跑来地府又受了一路气，现在看着地藏王这副“我就喜欢看你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虚伪嘴脸，火气“噌”地一下就顶到了天灵盖！
还绕？！再绕下去地府的晚饭点都过了！这破地方的饭是人吃的吗？！
她一把摘下墨镜，直接打断了太白金星即将出口的废话，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行了地藏！收起你这套官腔！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来干什么，你心知肚明！没必要再打哑谜浪费时间！我就问你一句，后土娘娘，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这番毫不客气的质问，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响在寂静的大殿里！
角落里装死的秦广王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瘫软在地。
完犊子了！撕破脸了！要开打了！我的妈呀！
就连太白金星都愣了一下，没想到观音这么刚，直接A上去了！他悄悄给观音竖了个大拇指：牛逼！菩萨威武！
高坐莲台的地藏王，脸上的淡然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纹。
他似乎也没料到观音会如此直接、如此不留情面地发难。
他沉默了片刻，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他轻轻笑了一声，只是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温度：“既然观音大士把话挑明了，那本座也就不再遮掩了。不错，后土娘娘确实在我这轮回殿中‘静修’……只不过，是在殿底幽冥大牢的最深处。怎么，二位是想去探监？”
承认了！他居然就这么承认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地藏王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囚禁后土的事实，观音菩萨和太白金星的心还是猛地一沉！这秃驴……是彻底不打算掩饰了！
太白金星脸上的笑容也终于消失了，他沉声问道：“地藏！你到底想干什么？！夺取轮回之力，软禁后土娘娘……你究竟意欲何为？！”
地藏王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那眼神中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和……一丝怜悯？
仿佛在看一群无法理解他伟大计划的蝼蚁。
“我想干什么？”他重复了一遍，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激动和狂热，“我问你们！那天上的混沌！日复一日地啃噬着三界最后的结界！你们看不见吗？！天庭崩塌！众神隐退！你们这些所谓的天庭旧臣，一个个躲的躲，藏的藏，苟延残喘！美其名曰隐居避世，实则呢？不过是怕了！认命了！在等死！等着那混沌彻底吞噬一切！将这三界万物，连同你们那可怜的神魂，一起化为虚无！”
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充满了愤懑和不屑。
“我从很久以前就意识到，指望你们这些故步自封、只会缅怀过去的‘老古董’来拯救三界，根本是痴人说梦！唯一的生路，只有我们自己！”地藏王的语气越来越激动，“我尝试过无数方法，推演过无数可能！但都失败了！直到最后，我才终于明白——对抗混沌，是死路一条！唯一的生机，不是对抗，而是……适应！”
“适应？”观音菩萨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没错！适应！”地藏王猛地抬起右手，手腕一翻！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他那只原本与常人无异的手掌，皮肤下的血肉竟然开始变得透明、虚无！仿佛化为了由无数细微、混乱、不断湮灭又重组的灰色气流构成的诡异存在！一股令人心悸的、纯粹的混沌气息，从那手掌上弥漫开来！
“看见了吗？！”地藏王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和自豪，“这才是未来！这才是能够在混沌纪元中存活下来的‘新形态’！我夺取轮回之力，就是要借助轮回本源冲刷、改造自身！让我这具身体，能够提前适应混沌！甚至……掌控混沌！等到那一天真正来临，当你们这些固守旧形态的可怜虫都被混沌同化、吞噬之时，我！将成为新纪元的先驱！甚至……是新纪元的主宰！”
他疯狂地大笑着：“你们说我是疯子？哈哈哈！没错！我就是疯了！像后土那样，抱着她那套过时的轮回秩序不放，最终只能和这旧世界一起，成为混沌的养料！而我！将活下去！见证并开创一个新的时代！”
这番疯狂的自白，震得所有人头皮发麻！
观音菩萨脸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疯子！”为了自己活下去，不惜夺取本源，改造自身，甚至引混沌入体？这简直是拉着全世界一起赌！
“疯子？哈哈哈！随你怎么说！”地藏王收回那只恐怖的手掌，恢复原状，笑声收敛，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危险，“现在，你们知道了我的计划。那么……你们是选择加入我，拥抱新生？还是……像那些冥顽不灵的老古董一样，成为我通往新纪元路上的……垫脚石？”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观音、太白，最后落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陈怀生和陈范星身上。
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一直安静旁听、努力消化信息的陈怀生，此刻终于彻底明白了。
原来是个怕死怕到精神变态的老疯子！为了自己苟活，啥缺德事都干得出来！还新纪元？我新你个头！
他悄悄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哒”声，体内那浩瀚如海的力量开始缓缓涌动。
他看了一眼观音菩萨，眼神示意：菩萨，废话听完了，可以开打了吧？这老小子我看着很不爽！
现在就等观音菩萨一声令下，他就能立刻冲上去，把这个自私自利、还吓唬他师妹的疯批菩萨，揍得连他亲妈都不认识！
晚饭前解决战斗，应该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