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捏着威士忌杯，指腹碾过杯壁的冰花。
三圈，五圈，冰块在杯底撞出烦躁的响。
“啪”一声脆响，杯沿被他捏出蛛网状裂痕，冰碴混着琥珀色酒液淌下来，在照片上晕开——
林琴站在发布会台上，聚光灯打在她睫毛上，亮得像要烧起来，那股子狠劲，比当年她爹抢码头时还烈。
“陈默的宝贝女儿在伊顿等着圣诞舞鞋，张建军老婆的肾源昨天刚有消息，李阳他妈透析费的催款单怕是堆成山了，还有王雪那小子……”
他指尖点过照片上四个模糊的人影，突然加重力道，指甲在林琴的脸旁划出红痕，
“你说，要是这些人出点岔子，他们还能安心守着林氏的首航？”
林振涛盯着照片里林琴的笑，喉结动了动。
三年前家族会议，他拍着桌子说“海外航线风险太大”，是林琴红着眼吼：“林氏要当百年企业，就得啃最硬的骨头！”
现在这女人把骨头啃下来了，他却要亲手敲碎她的牙。
盐城航空枢纽，燃油舱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陈默摸出打火机，火苗在油腻的空气里晃。
油渍顺着舱壁往下淌，反光里映出他发红的眼尾——女儿上周视频时举着舞鞋说：“爸爸，我要穿黑皮鞋跳《胡桃夹子》。”
手机震动，史密斯的语音带着电流杂音：“燃油掺10%混合油，别多别少。首航到北纬30度，引擎会‘自燃’故障。”
陈默的手指悬在确认键上。
油渍滴在打火机上，“啪嗒”一声。
他想起林琴上周拍他肩膀：“陈默，首航机长，我信你。”
指尖突然发冷，像被那杯碎酒浸过。
货运站装卸区，张建军的皮鞋碾过地上的纸箱。
榴莲壳的酸腐味混着柴油味涌进喉咙——老婆的透析机昨晚刚报警，史密斯的人塞给他银行卡时，塑料袋窸窣响：“这钱，够你老婆换三次肾。”
“张主管，清单核对。”调度员举着pdA跑过来，电子屏的提示音“滴滴”响。
张建军点头，把混着榴莲壳的生鲜箱往传送带推。
金属传送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在磨他的良心。
他瞥了眼监控屏，林琴的脸在画面里一闪而过，他赶紧别过脸。
联盟数据中心，李阳的耳机里流出刺啦刺啦的电流。
屏幕上“蜂鸟中枢”的温度曲线正被手动拉平，他想起母亲昨天的电话：“阳阳，透析费还差……”
“李工，调慢传感器。”史密斯的声音从电流里钻出来，“就说校准，拖半小时。”
李阳的手指在键盘上发抖。
他刚想删记录，屏幕弹出林墨的消息：“哥，温度数据异常，你在机房吗？”
后颈的汗顺着衣领往下淌，他想起林琴上次拍他后背：“小李，系统要是出问题，我第一个找你。”
调度中心，王雪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怀里抱着调包的疫苗箱，箱底还沾着儿子幼儿园的贴纸——那小子今早说：“妈妈，我要吃你带的糖丸。”
“王姐，清单再核对一遍。”新人小吴凑过来，语音里带着睡意。
王雪把疫苗箱塞进冷链车，扯出职业微笑：“小吴，以后多学着点。”
转身时，她瞥见监控里林琴的身影，心跳漏了一拍。
傍晚，林琴在指挥中心盯着倒计时屏。
大屏上“首航准备完成”的绿灯刺眼，她的指尖无意识抠着桌角，后颈发凉。
“爸，陈默在燃油舱待了十七分钟。”林振辉递来平板，监控里陈默的工装袖口沾着油渍，“他平时只查五分钟。”
林琴的手指叩了叩桌面，声音发紧：“查他的通话记录。”
林墨抱着笔记本冲进来，刘海被汗浸湿：“妈妈！李阳改了温度数据！他说‘校准’，但日志里没有审批！”
林琴的瞳孔微缩。
她想起三小时前收到的匿名邮件，只有“首航快乐”四个字，发件人Ip在纽约。
后颈的汗顺着脊椎往下淌，她摸出手机，给安保部发了条消息：“封锁陈默、张建军、李阳、王雪的权限。”
深夜十一点，林溪抱着防压箱晃进来。
箱子上的认证标签歪了，她抽抽搭搭：“王雪阿姨说‘怕压坏疫苗’，把它搬仓库了……”
林琴猛地站起来。
防压箱是她熬了三个月研发的，要是被调包成普通日用品……
她抓起对讲机：“安保部！立刻去仓库！”
警报声骤然炸响。
指挥中心的大屏上，红色警告疯狂跳动——
“蜂鸟中枢”温度数据异常、燃油舱挥发物超标、货物清单匹配错误……
林琴望着屏幕，指尖抵在警报按钮上。
窗外的盐城枢纽灯火通明，首航机正在滑行，引擎声像困兽的低嚎。
纽约会所的监控屏上，林琴站在指挥中心里，脸色发白。
史密斯看着，指节一用力，第二只威士忌杯在掌心碎成渣。
“差不多了。”他瞥向林振涛，语气里带着狠劲，
“等那架飞机在天上出点‘小意外’，联盟的钱会连夜抽走，老客户也得吓跑。
林琴费尽心机攒的那些人脉、资源，”他低笑一声，碎玻璃硌着掌心，
“就得像这杯酒一样，泼在地上，连痕迹都剩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