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晨雾裹着硝烟味，漫过乱葬岗的每一寸土地。林晚蹲在祭坛遗址旁，指尖拂过石柱上焦黑的裂痕——昨夜引怨潮退敌的余波尚未散尽，空气中还漂浮着细碎的怨气粒子，沾在草叶上，凝成了墨色的露珠。
“清点完了。”温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未散的疲惫。他手里攥着根断箭，箭杆上的金纹被怨气蚀得斑驳，“金氏折了十七具怨尸兵，秦苍的阵旗毁了，金光瑶带走的养煞鼎裂了道缝。我们这边……散怨阵的三个阵眼被冲垮，阿大的腿被怨气扫到，起了疹子。”
林晚起身时，膝盖在潮湿的地上磕出了红痕。她没在意，只接过温宁递来的伤药清单：“阿大的疹子用宁神花泡澡能消，阵眼的事更要紧。那三个阵眼是引向断岩谷的关键，得尽快补上，不然下次再有怨气暴动，会波及聚落。”
温宁点头，目光扫过远处正在清理战场的流民。有人在捡拾金氏遗落的法器碎片，有人在修补被怨气灼坏的栅栏，还有人蹲在地上，对着那些被连根拔起的草药发呆。昨夜的胜利并未带来多少喜悦，反而让每个人脸上都蒙着层沉甸甸的忧虑。
“他们怕了。”林晚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轻声道，“怕金氏再来，怕怨气失控，怕这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家当，一夜之间又没了。”
温宁握紧了手中的铁箭，箭簇在晨光下闪着冷光：“我会守住这里。”
“光靠你不够。”林晚摇头，转身往聚落走，“也光靠阵法不够。我们得让大家自己站起来，学会怎么守家。”
聚落的空地上，阿卯正指挥着孩子们将散落的草药分类。见林晚回来，她连忙迎上去，手里捧着个被踩扁的药篓：“林先生，好多刚晒好的药都被踩坏了……”
“没关系，再晒就是了。”林晚接过药篓，目光落在围过来的流民身上，“大家都过来，我有话说。”
人们陆陆续续地聚拢，有的还背着修补栅栏的工具，有的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窝头。晨光落在他们脸上，映出或迷茫或惶恐的神色。
“昨夜我们赢了，”林晚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但我知道，你们心里不好受。金氏像块石头压在咱们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砸下来。”
一个瘸腿的老汉忍不住开口：“林先生，要不……咱们还是跑吧？往更深处躲，他们总找不到……”
“躲到什么时候是个头？”林晚反问，目光扫过众人，“乱葬岗就这么大，我们能躲一辈子吗？就算躲过了金氏，躲得过怨气？躲得过饥荒？”
她弯腰捡起块碎石，往地上一摔：“这块石头，你躲它，它永远挡路；你拿起它，它就是武器。咱们现在缺的，就是拿起石头的勇气，还有……拿起石头的本事。”
人群安静下来，有人开始低头沉思。
“从今天起，”林晚提高了声音，“白天照旧种地制药，但每天抽出两个时辰，男人跟着温宁学射箭、布陷阱；女人跟着阿卯学辨认毒草、处理伤口；孩子们……”她看向那群睁大眼睛的孩子，“跟着我学识字，学看阵图。”
“学这些有用吗？”有人小声嘀咕，“我们就是些流民，哪能跟仙门修士比……”
“怎么没用？”林晚指向祭坛的方向，“昨夜破了聚怨阵的逆引符，是我画的；挡住怨尸兵的陷阱，是你们亲手挖的；连引走怨气的散怨阵，阵眼都是用咱们烧火的石头垒的！”
她走到一个年轻小伙面前，他手里正攥着块从金氏法器上掰下来的铁片：“你叫石头，对吧？昨夜你用这铁片撬开了怨尸兵的关节，救了阿大。这不是本事是什么？”
石头的脸涨得通红，攥着铁片的手紧了紧。
“金氏有仙门法器，咱们有乱葬岗的土地；他们有怨尸兵，咱们有彼此。”林晚的目光像晨光一样，扫过每个人的脸，“只要咱们自己立得住，学本事，守家园，就没人能把咱们从这里赶出去！”
不知是谁先鼓起了掌，接着掌声越来越响，像春雷般劈开了晨雾。瘸腿老汉抹了把脸：“林先生说得对！我这把老骨头还有点力气，跟着温小哥学射箭！”
“我也学！”
“算我一个！”
温宁站在人群外，看着林晚被众人围住，耐心解答着各种问题。她的粗布裙摆上还沾着泥土，袖口的灼痕没来得及处理，却像株迎着风的宁神草，韧劲十足。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双手曾沾满鲜血，如今却能握起铁箭，守护这些愿意站起来的人。
午后，聚落里响起了从未有过的景象：空地上，温宁正教男人们拉弓瞄准，箭簇对准的是用草扎成的“金氏修士”；树荫下，阿卯铺开草药图谱，女人们围着她叽叽喳喳地问着什么；而林晚则在石桌上用炭笔勾画阵图，孩子们趴在旁边，用树枝在地上模仿着画。
温宁射完一箭，看着箭簇穿透草人的喉咙，转身时，正好对上林晚的目光。她冲他笑了笑，阳光落在她嘴角，像沾了点宁神花蜜的甜。
他忽然明白，所谓立根，从来不是守住一块土地那么简单。是让这片土地上的人，心里长出能抗住风雨的根。
夕阳西下时，林晚在沙盘上补画了新的防御图，在聚落周围添了圈密密麻麻的小点——那是计划中的新陷阱。温宁走过来，放下刚打磨好的箭簇：“阿大说，他认识种叫‘刺藤’的植物，适合做陷阱。”
“很好。”林晚在小点旁标上“刺藤”二字，“明天让他带几个人去采种。”
暮色渐浓，聚落的油灯一盏盏亮起，比往日多了几分暖意。林晚望着窗外，看见石头和几个年轻人还在练习射箭，箭杆撞在靶上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摸出那块黯淡的功德玉，系统面板上跳出新的提示：“检测到聚落凝聚力提升，功德值+500。解锁新技能：基础炼体术。”
林晚笑了笑，将功德玉收好。或许前路还有很多硬仗要打，但只要这股子要“立住”的劲儿还在，乱葬岗的根，就能扎得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