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伟和美芽终于踏进六环外那间月租二百的出租屋,防盗门“吱呀”一声关上,把春节的热闹彻底隔在了门外——不过一个春节的功夫,他们两个就由原来的两个人变成了三口之家!
美芽扶着门框站定,目光扫过落了层薄灰的地板,门口的积雪已经化了大半,在门槛处积成一滩冰冷的水洼,寒风顺着窗户缝往里钻,刮得人脸颊生疼。她裹紧了外套,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北京这冷,是往骨头缝里钻的。”
“美芽,我煮点面条垫垫?”志伟把两个塞得满满当当的行李箱往墙角一放,累得直喘,习惯性地就往床边坐。
“哎!你外套上全是灰!”美芽急忙出声,语气里带着点焦灼和厌恶,“你坐在地上的裤子又坐床上,脏不脏?”
志伟猛地顿住动作,像被针扎了似的弹起来,嘿嘿笑了两声:“瞧我这记性,忘了忘了。”他麻溜地拖过墙角的塑料小凳子,一屁股坐下,揉了揉肚子又念叨:“真饿了,火车上那盒方便面,我吃了两口就没了。”
“我晕车,闻着油烟味都犯恶心。”美芽慢慢挪到床边,胃里还翻江倒海的——刚才在公交上吐了两回,现在嘴里还泛着苦味,别说吃面条,连说话都没力气。
志伟看她脸色白得像张纸,嘴唇也没了血色,立刻闭了嘴,起身往屋里的水池走:“那我自己煮,少放调料,你要是饿了,我再给你盛半碗清汤。”
美芽脱了厚重的外套,小心翼翼地躺进被窝,刚一沾到被面就打了个哆嗦——被子凉得像裹了层冰碴子,还带着股潮乎乎的霉味,是冬天没通风捂出来的味道。她小声嘟囔:“这屋比外面好不了多少,冻死了。”
电磁炉传来水壶烧水的“咕嘟”声,志伟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个锈迹斑斑的煤炉:“别急,我这就生炉子。房东说开暖气一个月得加一百,咱能省则省。”
他拍了拍煤炉,眼里带着点算计的精明,“等会儿我给送煤的老王打个电话,让他送两筐煤球来。这炉子好,既能烧开水,又能做饭炒菜,等火旺起来,屋里很快就暖了,比暖气实惠多了。”
美芽没说话,只是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大半个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望着门口。透过那道窄窄的门缝,她能清楚看见志伟蹲在厨房地上引火的身影——火柴划了三四次才勉强燃起一点火星,他赶紧用手拢着,把火苗凑到揉碎的纸壳上。
火苗终于舔舐着纸壳烧起来,发出“噼啪”的轻响,橘红色的光映得他鼻尖都暖融融的。可没过多久,淡淡的煤烟味就变成了呛人的浓烟,混着水壶里冒出来的白汽,顺着门缝、窗缝四处乱窜,像一群没头的小野兽。
美芽躲在被子里,还是被烟呛得不住咳嗽,眼泪都咳出来了。“咳咳……这烟怎么这么大?”
“快了快了,煤球刚着,过会儿火旺了就不呛了!”志伟慌慌忙忙跑到房间门口,拿起墙角的蒲扇对着烟雾猛扇,想把它们往屋外赶。可那烟却像长了腿似的,他越扇,烟越往美芽的床边钻,连床上的被子都染上了一股呛人的煤烟味。
她蜷缩在被窝里,心里忽然又慌张起来。房子是租的,冬天是冷的,钱包是瘪的,工作还没着落!未来的日子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