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芽在我这，我们一会儿就送她回来！”桃花握着手机，语气干脆地跟王大海交代了两句，便匆匆挂了电话。
她转头看向后座脸色苍白如纸的美芽，眼底满是疼惜，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轻声说：“美芽，一会儿我们送你回家，到家就踏实了。”
美芽的目光落在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影上，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然，轻声开口：“妈，先去镇上的幼儿园接上幸运吧，带上孩子。”
“好，听你的。”桃花对着驾驶室的于飞轻轻点头。
两人心照不宣，于飞稳稳系好安全带，脚下轻踩油门，车子朝着镇上的方向平稳驶去。
一路上，车厢里格外安静，只有发动机的轻微轰鸣。
桃花从后视镜里看着始终挺直脊背、目光放空的美芽，好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此刻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有些伤痛，终究要靠自己慢慢消化。
就像她自己，若不是后来遇到于飞，或许早就被生活的苦难压垮，消失在人海里了。
她侧头望向身旁的于飞，夕阳的金辉透过车窗洒在他半边脸上，勾勒出温和的轮廓，让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暖融融的踏实感。
于飞察觉到她的注视，腾出一只握着方向盘的手，轻轻覆上她放在腿上的手，指尖的温度稳稳传递过来，无声地安抚着彼此。
后座的美芽恰好瞥见这一幕，心头猛地一酸，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老默的身影。
曾几何时，老默也总这样，在她不安的时候紧紧握住她的手，说“有我在”。可如今，那个能给她安全感的人，早已不在了。
“老默，你还好吗？”美芽下意识地双手抚上小腹，那里孕育着她与老默唯一的牵绊，也是她此刻支撑下去的全部勇气，“这个孩子，我一定会好好保护。”
车子顺利抵达镇上的幼儿园，幸运一见到美芽，就像只小鸟似的扑进她怀里，奶声奶气地喊着“妈妈”。
美芽紧紧抱着孩子，鼻尖一酸，强忍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一行人没多耽搁，径直往王家庄开去。车子很快停在王大海家门前，桃花犹豫着要不要让于飞进去——
她知道王大海对自己的事一直心存芥蒂，可于飞却握紧她的手，低声说：“没事，早晚要面对的。”
说着，他自然地揽过桃花的肩，两人跟在美芽身后，一同走进了家门。
“美芽！”王大海早已在家门口翘首以盼，心里急得像火烧。
见美芽领着幸运踏进门，他立刻上前想抱起外孙，目光却撞见紧随其后的桃花和于飞，两人手牵着手的模样，像一根刺扎进他心里，疼得他呼吸一滞。
但他终究没发作，只是强装平静地看向桃花：“桃花，谢谢你送美芽回来。”
他接过幸运抱在怀里，刻意避开了于飞的目光，转而满眼关切地看向女儿：
“美芽，离就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就在家陪着爸，爸带着你和幸运，咱们爷仨好好过日子。”
美芽看着父亲鬓角新增的白发，心里一阵温热，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爸，我没事。这婚，早该离了，也算是解脱了。”
“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桃花也跟着安慰，“咱王家庄如今建设得越来越好，清一色的白墙黛瓦，村口修了文化广场，路边都栽上了风景树，一点也不比城里差。以后你就在家安心养身体，有我们呢。”
美芽顺着桃花的话望向窗外，一年不见，家乡的变化确实大得让她快认不出来了。
曾经坑坑洼洼的土路变成了平整的水泥路，家家户户的院墙都刷得洁白，远处还能看到新建的蘑菇大棚，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可她心里的缺口，却不知要多久才能被这烟火气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