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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夫君殿下!”郭幼宁毫不客气,话音未落,手已抄过那碟烤得焦香四溢的羊肋排,稳稳当当搁在自己面前,动作干脆利落。

莞娘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勉力维持的笑容边缘如同瓷器般裂开细纹。

“归你了”——那三个字化作无形的耳光,狠狠掴在她脸上,火辣辣的刺痛感直冲头顶。

“是……奴婢告退。”她深深埋下头,声音细若蚊蚋。

端着食案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泛白,强压住颤抖维持平稳,转身向厅外退去。

裙裾摆动间,迈过门槛的刹那,她眼角的余光如淬毒的匕首,狠狠剜向正大快朵颐的郭幼宁,眸底翻涌的怨毒几乎要破眶而出。

然而,视线掠过李謜垂眸撕着馕饼的侧影时,那刀削斧凿般的冷峻轮廓,那份沉静的专注,又似无形魔咒,死死攫住了她的心神,绞得心口一阵窒息的疼痛。

毒针就藏在头发里,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拔针的冲动。

中空的发簪里还藏着杨志廉给李謜的密信……

“记住!窦公不准滥杀无辜!安西军为大唐镇守国门,不准动安西军上下,尤其郭昕……动不得分毫!休要给窦公招污名。窦公只要雍王的命!还有……雍王若是镇国之才,你绝不可擅动!如果此事办成,你爹爹……杂家自会想办法把他调回长安,让他面见圣人。” 杨志廉那阴冷如毒蛇吐信、带着宦官特有的阴湿腔调,猝然在她颅内尖啸炸开。

想到爹爹,她面色骤然惨白如纸,踉跄着撞回伙房,浓重的烟火气里,仿佛还混杂着自己喉间的血腥味。

郭幼宁啃着羊排,腮帮子微微鼓起。

她看着莞娘纤细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才微微松了口气,但眼底的戒备并未完全散去。

漂亮的女人就像一杯毒酒,她要防止自己的夫君中毒!

这女人整日围着殿下打转,那点小心思,瞒得过谁?

她郭幼宁的夫婿,是堂堂雍王,岂容这等不明底细、心思叵测的女人随意接近?

“看够了?”李謜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响起。

郭幼宁猛地回神,对上李謜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小麦色的脸颊难得地微微发热:“谁看她了!我是看她端着的甜粥好像不错……”她强作镇定,伸手去够那碗波斯枣泥甜粥,试图掩饰自己被看穿的心思。

李謜没有戳破,只是慢条斯理地将撕好的馕饼蘸了点野韭酱,放入口中缓缓咀嚼。

浓烈的韭香在舌尖蔓延。

这莞娘……的确有些不对劲。

她的温顺显得太刻意,太用力了。那低眉顺眼的姿态,那谦卑到尘埃里的语气,近乎一种完美的表演——完美得不像一个经历过丧乱流离、挣扎求生才逃到安西的民妇。

她身上由内而外透出的气息,与其说是惶恐卑微,不如说是一种被强行压抑的、与这粗粝环境格格不入的沉静。

尤其是她的眼神深处,似乎在竭力隐藏着锋芒。

诚然,她举止规矩,厨艺精湛,但那不经意间挺直如松的脊背线条、行走步履间几乎不晃动的钗环、递送碗碟时精确到寸的指尖分寸感……这些刻入骨髓的仪态细节,以及偶尔抬眸时一闪即逝、如冰面反光般的精芒,绝非寻常颠沛流离的厨娘所能拥有。

若她真是长安派来的杀手,为何至今按兵不动?

是在等待最佳时机,还是……另有所图?

他饶有兴致地转着手中的空杯,杯沿在烛光下划过一道冷冽的弧。

唯有身边的郭幼宁,她像一头凶猛而忠诚的小母豹,警惕地拱卫着他。

让他漂泊的灵魂感到一种久违的、沉甸甸的踏实。

幼宁的英姿飒爽,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是塞外的烈风与骄阳淬炼出的美。

反观莞娘,她的“女人味”却截然不同——那是沉淀在骨子里,从每根精心梳理的发丝、每个低眉顺眼的弧度中,丝丝缕缕渗透出来的温婉与诱惑,带着长安深宅大院精心调教出的、足以蚀骨的柔媚,与这军营的粗粝格格不入。

郭幼宁唇瓣沾着烤羊排的油光,正满足地回味,一切显得这么真实。

她让李謜心头一暖。

他端起手边的杯子,指尖在粗糙的陶制杯壁上若有所思地轻轻摩挲了一下。

杯身冰凉。

郭昕魁梧的身躯在李謜身边重重坐下。

他直接抓起案上一段烤得焦香的羊蝎子,“咔嚓”一声咬下一大块筋肉,边用力咀嚼,边用那双被风沙磨砺得犹如鹰隼的眼睛,沉沉地看向李謜:“殿下,北路出兵,箭在弦上。可咱们这头若一动,论莽热在南边,鼻子比狗还灵。他要是知道咱们主力扑向北路,他会老老实实看着?他必定像闻到荤腥的饿狼,从南路直插出来,狠咬咱们后腰!”

崔迁立刻点头附和:“大帅说的是!北路那边,吐蕃崽子加上葛逻禄、白衣突厥,兵力不少。咱们要是和他们缠斗起来,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这正是论莽热最想看到的!他的南路精锐一旦扑过来,把咱们退路一断——到那时,前有狼后有虎,咱们可就……真被前后夹击了!”

长史徐敬元捻着稀疏的胡须说道:“北路若迟迟不能打开局面,后方空虚。论莽热甚至不必急着和我们决战,只需分兵一支疾袭龟兹……”他欲言又止。

所有人都明白他说的意思,心头一凛,目光都聚焦在李謜身上。

李謜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将最后一块胡饼塞入嘴里,细嚼慢咽后,端起一杯水,嘴里的饼和水一口吞下肚子。

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吐蕃人联合葛逻禄、白衣突厥,我们也可以联合大食和回鹘!各方都想染指西域,那就让他们来吧。”

李謜站了起来,环视众人说道:“郭帅,崔捉守,徐长史,你们可知,葛逻禄人最怕什么?”

“最怕大食攻入他们的腹地!勃达岭,便是最关键的地方!”他走到舆图旁,将手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