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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向翻身下马,溅起几点混着血水的泥泞。他抱拳躬身,行了一个极其郑重的军礼:“末将裴向,现为左神策军押衙,当年曾在安西大都护郭昕帅帐下,忝为突骑营都尉!军中袍泽抬爱,唤一声‘裴铁骑’!参见雍王殿下!殿下无恙,郭帅英灵庇佑,实乃大唐之幸,安西之幸!”

“裴将军不必多礼!”李謜郑重回礼,语气诚挚中带着探究,“若非将军与幼宁及时来援,本王今日恐已埋骨于此!此恩,李謜铭记在心!”

他虽然表面镇定,心中早已掀起了惊天骇浪。

左神策军!

窦文场的手下!

好啊!当真是阴魂不散!窦文场那条老狗,竟能将爪牙伸到这万里之外的疏勒前线?左神策军,好大的本事!好狠的手段!

一念及此,李謜的目光骤然淬冰,锐利如出鞘的横刀,直刺裴向:“窦公——派你来找本王的?!”那“窦公”二字,被他咬得极重,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寒意与讥讽。

裴向心头凛然,深知无法再回避。

他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与急迫:“殿下!事关社稷存续、宗庙安危!请——借一步说话!”

李謜心中一凛,与郭幼宁交换了一个眼神。

幼宁立刻会意,对周围亲卫示意,一个无形的警戒圈悄然形成。

三人移步至一处稍显僻静的断崖边,崖下是仍在燃烧的吐蕃营寨残骸。

裴向从贴身处取出一卷帛书,双手呈给李謜。

帛书外面没有任何标识,更无落款。

“殿下,此乃……密旨。窦中尉严令,务必亲手交予殿下,并……即刻召殿下启程回京。”

李謜接过帛书,缓缓展开,目光扫过那一行简短却重逾千钧的字:“召雍王,议储事,速归。”

没有落款,没有玺印。

只有这八个字,冰冷地躺在染着血污的帛书上。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从李謜脚底窜上头顶,比尼兹克凛冽的山风更甚!

议储事?!速归?!

太子诵不是储君吗?需要议什么?

自己有什么资格回长安去议储事?

难道父亲李诵被废?还是……

他不敢想。

不!绝不可能!

他猛地攥紧了帛书!

就算……就算东宫真有变故,储位空悬!

上有皇长兄广陵王李纯!

储位之议,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皇次子!

这旨意……究竟是想干什么?!

难道……难道德宗皇帝认自己为儿子,就是想立自己为太子?

刹那间,无数混乱、惊惧、难以置信的念头如同崖下爆燃的烈火,轰然冲垮了他的理智堤防!

然而,就算德宗皇帝想立自己为太子,窦文场这老狗会这么好心,派人将自己接回去?

这太过反常,倒更像是一个致命的陷阱!

阴谋!

这必定是窦文场的阴谋!

这个权倾朝野、一手遮天的枢密使、左神策军中尉!

他最有可能矫诏行事,将手握安西兵权、在军民间威望日隆的自己诓骗回龙潭虎穴般的长安!

也许,等着自己的,必是一杯鸠酒,或是一柄锋利的匕首!

想到这层,李謜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这是滔天的愤怒!

是彻骨的心寒!

他在这边疆浴血搏命,为国守土,安西将士尸骨未寒,血流成河!

浑海明、仆锋和自己差点葬身在这座尼兹克山谷中。

而那长安深宫之中,某些人汲汲营营的,却只有那至尊宝座的归属!

竟不惜动用如此阴诡手段!

郭幼宁在一旁看得分明。

她虽未窥得密旨一字,但从夫君骤然铁青的脸颊、眼中翻腾的怒火与寒意,已让她瞬间明白——这密旨一定会对夫君不利!

她的手悄然按紧腰间的刀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四周,尤其在裴向脸上逡巡。

“本王若不回长安呢?”李謜的声音寒意刺骨,目光死死盯在裴向脸上。

裴向的呼吸猛地一窒,仿佛被那目光刺穿了肺腑。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缓缓摇头,声音低沉:“殿下……那便是……抗旨不遵!”他抬起头,迎视着李謜刀锋般的目光继续说道:“天威难测,国法如山!纵有擎天保驾之功,一旦抗旨的罪名坐实……殿下在安西浴血搏杀、力挽狂澜的所有功业,都将化为乌有!”

“顷刻间,您便是朝廷钦犯!天下共讨之的悖逆!”

“届时,神策军便可光明正大,奉旨调兵!举国之军,皆可围剿安西!殿下麾下将士,皆成附逆!”

“而殿下您……”裴向的声音陡然变得艰涩,带着不容置疑的残酷现实:

“无论身在何处,纵使有千军万马拱卫,也将被锁拿进京,三木加身……面对那雷霆之怒!无人知其下落!还会累及安西军众将以及他们的家人!朝廷会以谋逆为名,大肆抓捕安西军将领。”

“放他娘的狗屁!”李謜猛地抬眼,目光如受伤的猛兽,死死盯住裴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质问:“你告诉孤……抗旨不遵,罪诛九族!那郭帅呢?!他戎马一生,为国守边数十载,已是风烛残年!难道也要受此株连,锁拿进京,受那三木之辱、诏狱之苦?!”

不等裴向回答,他眼中血丝迸现,语调陡升,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还有幼宁!她一个女儿家,只因跟随本王征战,也要背负附逆之名?!还有安西都护府上下将士!那些随本王在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兄弟!难道他们的父母妻儿,都要因为他们对孤的忠心,被流徙千里,尽数沦为罪囚?!”

他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难以抑制内心的悲愤与不甘。

“殿下!”裴向猛地单膝跪地,“末将……是左神策军都尉!军令如山,圣旨在前,末将不能不遵!此行,必须护送殿下回京!”

“但是!”裴向的声音陡然拔高,右手狠狠按在腰间的佩刀刀柄上,一字一句说道:“末将见过殿下在尸山血海中拼杀!殿下神武,用兵如神,安西军民无不景仰!在末将心中,殿下便是我大唐百年难遇的柱石!是……是如同太宗皇帝陛下当年一般,挽弓射天狼的英主气象!”

这番石破天惊的比拟,让李謜瞳孔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