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眼见张清辞要摔倒在地,陆恒眼疾手快,手臂一揽,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动作流畅自然,轻车熟路的像是有过无数次这样的经历。
张清辞身体瞬间僵直,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薄红,想要斥责,却因疼痛和那片刻失重带来的奇异安全感而失了言语。
陆恒无视了她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径直走到夏蝉和柳青鸾面前,小心翼翼地将人递过去:“她脚踝扭伤,手臂有划伤,需要立刻处理。”
夏蝉和柳青鸾连忙接过,看向陆恒的眼神复杂难明,尤其是柳青鸾,之前还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此刻却多了几分审视与莫名的缓和。
“公子,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沈渊快步上前,语速极快地汇报,“您和张大小姐失踪后,我们和玄天教的杂碎们又血战了一场。幸好您提前发讯,韩涛带着弟兄们及时赶到,还有李魁头领,也带着隐藏在江阴附近水域的人手杀了过来。”
沈渊的脸上带着兴奋与后怕:“咱们的暗卫,加上张家的护卫,还有柳姑娘这等高手,由我居中调度,总算顶住了。这群玄天教的疯子,打法凶悍得很,不过咱们也没吃亏;白少易和那秃驴妙山重伤跑路了,那个使长刀的石勇被咱们合力宰了,杨大木和苗二娘成了俘虏,其他小喽啰,死的死,抓的抓,没剩几个。”
陆恒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战场。
虽已被简单清理,但空气中弥漫的硝烟与血腥味,地面上暗褐色的血迹,以及众人身上或多或少的挂彩,都昭示着昨夜战斗的惨烈。
“鲍承运呢?”夏蝉忍不住问道。
陆恒语气平淡,自得一笑:“已在矿道中,被我斩杀。”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振奋。
鲍承运,那可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铁拳高手,他的死,无疑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张清辞忍着脚踝传来的阵阵刺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冷静。
她看向秦刚等张家护卫,声音清晰道:“我受伤不便,为尽早解决粮草之事,即刻起,所有人,暂听陆公子调遣,不得有误。”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陆恒,补充道:“我张家船队,已在江阴水域待命,随时可调度运粮。”
说完这句,她好似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不再看众人反应,由夏蝉和柳青鸾搀扶着,走向临时搭建的营帐。
秦刚等人面面相觑,脸上尽是难以置信。
大小姐竟将指挥权交给了这个曾被张家扫地出门的赘婿?
但看着张清辞离去时那不容置疑的背影,以及陆恒斩杀鲍承运的威势,众人压下心中惊疑,齐齐抱拳:“谨遵大小姐令!听候陆公子差遣!”
陆恒没有推辞,此刻也不是谦让的时候。
他立刻带着众人,举着火把,再次进入矿道,直奔那处通风口下方。
火光驱散黑暗,眼前豁然开朗。
巨大的天然盐洞被改建的仓库,连绵成片,里面堆积如山的麻袋,正是他们苦苦追寻的粮草,关乎北疆战局的那批军粮。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人群中爆发出激动的低呼。
陆恒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正欲下令开始清点搬运,沈冥如同一道幽灵般从入口处疾驰而来,脸色凝重。
“公子,江阴县县尉孙齐山,带了五百士卒,堵在了矿场入口,被兄弟们拦着,但他声称要进来查探。”
陆恒眉头微蹙,这里距离江阴县城这么远,怎么会惊动江阴府衙的人。
他看了一眼堆积如山的粮草,对沈渊和秦刚沉声道:“看好这里,在我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他简单处理了一下手臂和额角的擦伤,整理了一下破损的衣衫,虽显狼狈,眼神却已恢复锐利。
他大步走向矿场入口,沈冥紧随其后。
入口处,气氛剑拔弩张。
数十名黑衣暗卫和张家护卫沉默地结成阵势,与对面披甲执锐的五百官兵对峙着。
为首一名穿着县尉官服,面色精干的中年将领,正是孙齐山。
见到陆恒出来,孙齐山目光锐利地扫过他身上的血迹和狼狈,拱手道:“本官江阴县尉孙齐山。昨夜此地杀声震天,火光不绝,本官今晨特带兵前来查探,尔等何人,在此聚集械斗,所为何事?”
陆恒还了一礼,语气不卑不亢:“孙县尉,在下陆恒。昨夜并非寻常械斗,而是剿灭一伙名为‘玄天教’的匪徒。此伙匪人胆大包天,劫掠北方军需,我等追踪至此,经过血战,已将匪徒击溃,并寻回被劫粮草。”
“哦?”
孙齐山眼中精光一闪,“北方军需?此事关系重大,口说无凭,本官需进入矿场,查验匪徒与粮草,也好向上峰禀明情况。”
陆恒心知,若让这五百官兵进去,看到如此巨量的粮草,难保不会节外生枝。
这孙齐山是奉命行事,还是另有所图,尚未可知。
他不再多言,伸手入怀,取出一物,亮在孙齐山面前。
那令牌非金非铁,色泽暗沉,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中间是古朴的“听风”二字。
“听风令!”
孙齐山瞳孔骤然收缩,倒吸一口凉气。
他身为县尉,自然知晓这看似不起眼的令牌代表着什么——那是直达天听,拥有先斩后奏之权的恐怖机构。
持令者,见官大一级。
他脸上的倨傲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惮与恭敬,腰都不自觉地弯了几分:“原…原来是听风阁的大人,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陆恒收起令牌,淡淡道:“孙县尉恪尽职守,何错之有?匪徒大部已被歼灭,为首者鲍承运伏诛,白少易、妙山和尚重伤潜逃。这里有两名俘虏,杨大木和苗二娘,我留下审讯。其余俘虏和尸体,便交由孙县尉带回县衙处置,也算是一份功劳。此间之事,涉及军机,孙县尉知道该如何回复上官吧?”
孙齐山哪里还敢有异议,连忙道:“下官明白!下官明白!昨夜乃官兵与不明匪徒遭遇,发生激战,匪徒溃散,缴获些许赃物已登记在册,绝无什么北方军需,更无听风阁大人在此!”
他态度谦卑,语气坚决。
天大的功劳,也比不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前程重要。
陆恒满意地点点头:“孙县尉是聪明人。”
孙齐山不敢再多停留,立刻指挥手下,接收了陆恒移交的玄天教俘虏和尸体,带着五百官兵,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矿场入口重新安静下来。
晨曦彻底照亮了大地,也照亮了陆恒眼中深沉的光芒。粮草虽已找到,但如何安全运抵北方,还要防止玄天教卷土重来,毕竟这么大笔粮草的搬运,靠他们这百来人,实在太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