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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的灯火,似乎比以往熄灭得更晚了些。朱由校独自坐在巨大的寰宇全图前,目光在已然插满龙旗的南洋与那片标注着南天极坐标的深邃星空之间反复徘徊。龙案之上,左边是李文博关于“谐振器实验”失败及后续影响的详细报告,字里行间充满了后怕与深深的无力感;右边则是骆养性呈上的、关于近期朝野暗流及针对格物院、太子流言的密报,冰冷地揭示着帝国内部正在滋生的裂痕与敌意。

内忧与外患,如同两条不断收紧的绞索,勒得人喘不过气。

王体乾小心翼翼地奉上一杯参茶,低声道:“皇爷,夜深了,该歇息了。”

朱由校没有接茶,也没有动。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星图那冰冷的线条上划过,最终停留在吕宋古船发现的位置。

“王伴伴,”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疲惫,却又蕴含着某种即将破茧而出的决绝,“你说,朕是不是……走得太急了?”

王体乾心中一凛,不敢轻易接话,只是将腰弯得更低。

“江南的血,尚未干透。朝堂的非议,已然四起。如今,连这脚下的土地,都因朕的试探而发出警告……”朱由校像是在问王体乾,又像是在叩问自己,“为了那星海缥缈的一线生机,将整个帝国拖入如此险境,值得吗?”

他并非没有动摇。那“谐振器实验”引发的全球性物理场扰动,像一记无声的警钟,敲碎了他之前“可控接触”的幻想。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双方的力量层级差距,可能大到连“接触”本身,都是一种奢望,一种可能引来灭顶之灾的僭越。

若就此止步,将星骸彻底封存,将资源全部转向内部发展和常规技术积累,或许能换来数十年的安稳。以大明如今的底子,消化南洋,整顿内政,未必不能成为一个强大的传统帝国。

但是……然后呢?

他想起了前世记忆中,那闭关锁国后骤然被坚船利炮轰开国门的屈辱;想起了这个时空里,荷兰、西班牙依旧在舔舐伤口、虎视眈眈的西方列强;更想起了南天极那个冰冷“造物”可能代表的、更加广阔的宇宙丛林。

退缩,真的能换来长久的安全吗?将文明的命运寄托于他人的忽视或仁慈,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冒险!

一股不甘与倔强,如同地火般在他胸中重新燃烧起来。他是朱由校,是带领大明击败海上马车夫、将龙旗插遍南洋的帝王!他的征途,岂能止步于此?!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的迷茫与疲惫瞬间被锐利的光芒所取代。

“不!”他斩钉截铁地自语,“不能停!停下来,就是等死!”

他走到龙案前,提起那支沉重的朱笔。这一次,他的手腕稳定无比。

“拟旨。”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威严,“第一,格物院‘基石’计划调整研究方向,暂停所有可能引发大规模环境扰动的实验。集中力量于三件事:其一,全力破译星骸‘资源需求’清单,尤其是那几种‘候选元素’在地球上可能存在的地质迹象与理论提取方法;其二,深入研究质能公式背后的数学原理与物理基础,不求应用,但求理解;其三,加强对星骸‘背景噪音’及‘反馈微调’的被动监测与分析,建立更完善的预警模型。”

他要将“接触”的风险降到最低,将研究的重点从“互动”转向更深层次的“理解”和“准备”。他要积蓄力量,等待时机,或者……至少要知道,危险到底来自何方,以何种形式降临。

“第二,”他继续道,目光扫过那份关于流言的密报,“令太子,对朝野流言,不必过分在意,亦不必大动干戈弹压。然,新政推行,不可因此有丝毫延缓。凡有借流言阻挠国策、消极怠政者,无论官职大小,一律严惩!非常之时,需用非常之手段,让他放手去做!”

他这是将更多的权柄和压力,赋予了朱慈烺。他需要太子在他专注于应对星空威胁时,能够稳住朝堂,甚至以更强硬的手段,扫清内部的障碍。

“第三,”朱由校的笔锋最后落在了水师与南洋的规划上,“命施大瑄,南洋都护府下一阶段重心,转向巩固已有据点,开发资源,尤其是……注意搜寻一切特性奇特、不合常理之矿物与能量迹象,按密级列表,即刻报送格物院!”

他要将整个帝国,都变成星骸研究的后勤基地与信息前哨。

旨意一道道发出,如同给这艘巨轮调整着风帆与航向。它不再试图去触碰那危险的深渊,而是开始更加努力地积蓄自己的力量,磨砺自己的爪牙,同时瞪大了眼睛,警惕地注视着深渊的任何一丝变化。

朱由校知道,这是一场豪赌。他将帝国的国运,都压在了对星骸秘密的破解与应对之上。赢了,大明或许真能一飞冲天,屹立于星海之间;输了,便是万劫不复。

但他别无选择。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凛冽的寒风瞬间涌入,吹动他鬓角几缕过早出现的白发。他仰望星空,那片曾经令他心潮澎湃的璀璨,此刻却如同巨兽布满利齿的咽喉。

“来吧。”他低声呢喃,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让朕看看,你这星海的秘密,究竟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