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夕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长长。
李寻欢心乱如麻,过往的信念摇摇欲坠。
阿飞则因为触及身世之谜,心潮起伏。
而雄擎岳一行人,如同投入这北宋江湖巨石,已然掀起了第一圈涟漪。
“此地不宜久留。”雄擎岳看了看天色,对李寻欢和阿飞发出邀请,“李探花,阿飞兄弟,若无其他要事,不妨与我等同行一程?前路风波恶,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李寻欢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看着眼前这个神秘莫测、似乎无所不知的黑袍青年,又看了看身边同样需要指引和保护的阿飞,最终,他长长叹了口气,拱手道:“如此……便有劳阁下了。”
他还不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命运,或许真的将因这群人的出现,而走向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
襄阳城。
作为北宋抵御北方的军事重镇之一,其城墙高厚,巍峨耸立,历经战火洗礼的墙砖上布满了斑驳的痕迹,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边关的肃杀。
官道在接近城门时变得宽阔而繁忙。车马粼粼,行人如织,有拖家带口的百姓,有押运货物的商队,也有挎刀持剑、风尘仆仆的江湖客。城门口守卫的兵士盔明甲亮,眼神锐利地盘查着进出之人,气氛远比寻常州府要森严许多。
雄擎岳一行人马车的到来,不可避免地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他们这一行人的气度、衣着、车马,都太过出众,与周围风尘仆仆的景象格格不入。守卫的兵士头目更是目光一凝,他能感觉到这群人身上那种隐而不发、却让他脊背隐隐发凉的危险气息,绝非寻常富家子弟或者普通江湖门派。
他不敢怠慢,上前例行盘问,语气却客气了许多:“诸位从何处来?入襄阳所为何事?”
秦霜上前一步,从容应对,递上路引文书(以天下会或灵鹫宫背景轻易弄到的合法身份),语气平和:“我等自西夏而来,乃是游历的商贾与家眷,途经宝地,欲进城休整几日。”
兵士头目仔细查验了文书,又看了看明显是核心人物的雄擎岳,以及他身后那些男男女女,尤其是感受到乔峰、步惊云等人无意中散发出的迫人气势,心中更是凛然。他不敢过多为难,挥了挥手:“放行!诸位请进,襄阳城内近日多有江湖人物汇聚,还请……多加小心。”最后一句,算是善意的提醒。
“多谢军爷。”秦霜拱手道谢。
车队缓缓驶入高大的城门洞,阴影掠过,仿佛从一个世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城内又是另一番景象。街道宽阔,店铺林立,叫卖声、谈笑声、车马声不绝于耳,虽处边关,却依旧展现出一派繁华景象。只是,细心观察便可发现,这繁华之下,似乎涌动着一股不易察觉的紧张。街上带兵器的人明显增多,而且不少人都行色匆匆,眼神警惕,彼此之间带着审视的目光。
李寻欢自踏入城门的那一刻起,脸色就变得更加苍白,握着酒囊的手微微颤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那双原本深邃忧郁的眼睛,此刻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怀念,有痛苦,有近乡情怯的惶恐,更有一种急于求证真相的迫切。
他甚至等不及雄擎岳等人安顿下来,便猛地勒住马缰,对着雄擎岳抱拳,声音因为激动和压抑而显得有些沙哑哽咽:“雄……雄公子,多谢一路照应。寻欢……寻欢有些私事,需得立刻去处理,暂且别过!”
阿飞自然紧随其后,他虽然对雄擎岳提到的身世好奇,但此刻李寻欢的状态更让他担心。
雄擎岳端坐马上,看着李寻欢那副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过往压垮,却又强撑着要去面对的模样,心中了然。他点了点头,并未多问,只是淡淡道:“李探花请自便。若有需要,可来寻我等。”
就在李寻欢调转马头,准备催马离开的瞬间,雄擎岳的目光落在了他身旁那个眼神纯粹、却又带着野兽般执拗的少年阿飞身上。
他心中微动,开口,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声音清晰地传入阿飞耳中:“阿飞。”
阿飞勒马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雄擎岳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记住我的话。在这襄阳城中,乃至日后江湖行走,若遇到一个名叫‘林仙儿’的女人,无论她看起来多么纯洁无瑕,多么楚楚动人,多么善解人意……千万不要相信她,更不要对她产生任何感情。远离她,否则,你必将后悔莫及,付出你无法想象的惨痛代价。”
这番话,他说得极其严肃,与他平日里那副云淡风轻、智珠在握的模样截然不同,仿佛在陈述一个铁一般的、关乎生死存亡的定律。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李寻欢也听到了这话,他微微蹙眉,似乎在记忆中搜寻“林仙儿”这个名字,但并无印象,只当是雄擎岳的又一次“卜算”预警。他此刻心乱如麻,无暇深思。
阿飞看着雄擎岳郑重的表情,眉头皱起。他天性不轻易信人,尤其是这种毫无来由的、针对一个陌生人的严厉警告。他并不完全相信雄擎岳那神神叨叨的“算命”之说,之前的马匪事件,他更倾向于认为是雄擎岳情报网络发达、观察入微的结果。
对于一个名字?一个还没见过面的女人?就能断定其危险?这在他看来,有些荒谬。
他抿了抿薄薄的嘴唇,眼神里闪过一丝不以为然,只是简单地、近乎敷衍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声音平淡,没有任何波澜,显然并未真正将这番话放在心上。他甚至觉得,这位武功高深莫测的雄公子,在某些方面,似乎有些……过于杞人忧天了?女人?他阿飞的心中,只有剑,只有生存,只有李寻欢这个朋友。女人能有什么危险?
雄擎岳将阿飞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有些跟头,有些教训,若非亲身经历,旁人说破嘴皮也是无用。尤其是对阿飞这样心志坚定、却又在某些方面纯粹如白纸的少年。他已经给出了最严厉的警告,尽了人事,剩下的,便是听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