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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在院子里散步时偶尔的紧缩感,在第二天凌晨,骤然变得密集而规律起来。

蔓萝是在一阵强过一阵的坠痛中醒来的,她咬着唇,忍过一波宫缩,才轻轻推了推身边浅眠的康熙:“皇上,臣妾好像要生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康熙瞬间清醒,猛地坐起,声音带着一丝刚醒的沙哑和立刻绷紧的紧张:“梁九功!传太医!传接生嬷嬷!快!”

永和宫瞬间灯火通明,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所有预设的环节都迅速而有序地运转起来。训练有素的宫人们屏息疾走,烧热水的,铺产褥的,准备参汤的,一切忙而不乱。

康熙被规矩拦在了产房外间,这是他身为帝王也无法逾越的界限。他焦躁地在厅内踱步,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蔓萝压抑的痛哼和接生嬷嬷沉稳的指导声,只觉得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张太医匆匆赶来,隔着屏风听了脉,出来回禀:“皇上,娘娘胎位正,气息也稳,只是初产,过程难免会长些,但一切都在可控之内。”

康熙眉头紧锁,只挥挥手让他进去守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从清晨到日上三竿,里面的痛呼声渐渐带上了力竭的嘶哑,听得康熙心头发紧,几次想冲进去,都被梁九功和闻讯赶来的安妃赫舍里氏死死劝住。

“皇上,产房乃血光之地,您万金之躯,实在不宜入内啊!”安妃语气温和却坚定。

康熙死死攥着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就在这时,产房内的气氛陡然一变!

接生嬷嬷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惊慌:“不好!娘娘出血了!出血量不小!”

张太医急促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快!用参片吊住气!按压止血!”

外面康熙听得真切,脸色瞬间煞白,再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一把推开试图阻拦的梁九功,就要往里冲。

几乎是同时,里面传来接生嬷嬷带着哭腔的、绝望的喊声:“止不住!血崩了!娘娘,娘娘气息弱了!”

血崩二字如同惊雷,狠狠劈在康熙头顶!他眼前一黑,身形猛地一晃,被梁九功死死扶住。

“蔓萝!”他嘶吼一声,声音破碎,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慌。

产房内,蔓萝感觉自己像是被撕裂又抛入了冰冷的深渊,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浮沉。周围的声音变得模糊而遥远,只有身体里生命随着鲜血快速流失的冰冷感觉,无比清晰。

她要死了吗?她和孩子都要死了?

不,不能……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脑海中,那片沉寂了太久、几乎被她遗忘的黑暗深处,猛地爆发出刺目欲裂的猩红光芒!一个极其虚弱、却带着最后决绝力量的提示音,如同濒死前的呐喊,强行灌入她模糊的意识: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急剧下降!检测到符合终极紧急预案触发条件……】

【可启动“逆天回生术”(一次性),强行逆转生机,修复致命损伤……】

【代价:等价交换原则,需支付宿主……十年……寿元……】

【是否兑换?】

【是 \/ 否】

十年寿数!

蔓萝涣散的意识被这巨大的代价刺激得清醒了一瞬。十年,用她未来十年的生命,换取此刻她和孩子活下去的机会?

值得吗?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她在这个时代所有的牵挂,所有的温暖,所有的未来,都系于此刻!系于腹中这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小生命!系于外面那个为她几乎要发疯的男人!

没有他,没有孩子,活一百年又有什么意思?

“换!”她用尽灵魂最后一丝力气,在脑海中嘶吼出这个决定!

【确认支付十年寿元,兑换“逆天回生术”?】

【是!】

在她做出选择的刹那,一股完全无法形容的、磅礴而温和的力量,如同沉睡已久的天河倒灌,瞬间充盈了她枯竭冰冷的四肢百骸!那力量所过之处,撕裂的剧痛被迅速抚平,失控的出血诡异地减缓、停止,几乎要停止跳动的心脏被一股暖流包裹,重新有力地搏动起来!就连因剧痛和失血而模糊的意识,也如同被清水洗涤过一般,骤然变得清明!

这股力量是如此的强大而神秘,甚至隐隐影响到了外界。

产房内,正束手无策、满面绝望的张太医和接生嬷嬷们,惊愕地发现,贵妃娘娘原本急速流失的生机,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稳定下来,苍白的脸上甚至恢复了一丝血色!

“血,血止住了!娘娘的气息稳住了!”一个接生嬷嬷难以置信地惊呼。

张太医连忙上前再次诊脉,指尖传来的脉象让他浑身一震,眼中充满了震惊和狂喜:“天佑大清!天佑娘娘!快!快引着娘娘用力!小皇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而产房外,正要不管不顾冲进来的康熙,也猛地停下了脚步。他清晰地感觉到,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心头那股仿佛要将他吞噬的、冰冷的恐慌和绝望,竟奇迹般地消散了大半,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悄然升起。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无比确信,他的蔓萝,撑过来了!

“哇!”一声嘹亮而有力的婴儿啼哭,如同破开阴霾的阳光,骤然从产房内传出,响彻了整个永和宫!

所有人,包括康熙,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在了原地。

生了,生了!

梁九功最先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喜悦:“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听这哭声,定是位健壮的小皇子啊!”

康熙却仿佛没听见,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扇隔绝内外的门帘,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颤抖:“蔓萝,贵妃,她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门帘被掀开,张太医和一位接生嬷嬷满脸喜色地走出来,噗通跪下:

“恭喜皇上!贵妃娘娘洪福齐天,方才虽险象环生,但最终化险为夷,为您诞下了一位健康的小皇子!母子平安!母子平安啊皇上!”

“母子平安!”康熙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喜悦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让他高大的身躯几不可查地晃了晃。

他推开想要搀扶的梁九功,大步走向产房。此刻,什么规矩,什么血光,都被他抛到了脑后。他要去见他的蔓萝,去见那个用难以想象的坚韧,为他诞下子嗣,又从鬼门关闯回来的女人。

他要亲眼确认,她是真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