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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海中心,那道刚刚为顾青云打开的“通道”,静静悬在那里。

不像桥。

也不像路。

更像是一条被人从整片底稿中,硬生生抽出来的“执行路径”。

“走吧。”

本源守护者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段,只属于你。”

“其余人,只能在外圈,看着。”

混沌至尊看向顾青云。

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只是微微抬手,像当初在虚空海边缘第一次看见他时那样,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眉心。

——那是某种,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默契。

顾青云点头。

他抬脚,踏上了那条由光构成的“路径”。

……

随着他的前行,周围的景象迅速发生变化。

原本尚且保留着“海洋”与“空间”概念的光海,在某个临界点之后,彻底失去了参照。

上下、前后、左右的概念先后被剥离,只剩下无数彼此嵌套、互相指向的“结构层”。

那些结构层起初还能以某种几何形态呈现,似乎是某种超立方体、树状图或网络。

可再往前走几步,它们也失去了形状,只剩下“关系”。

——谁依赖谁。

——谁约束谁。

——谁在什么时候接收输入,又在什么时候产出结果。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终极真相’?”

顾青云在心中轻声道。

“看上去。”

“比我想象中,更像一份极端复杂的——”

“代码结构图。”

他的脚步没有停。

因为在这条路径上,停下和前进,并没有本质区别。

只有“继续读”,或者“选择在某一层就此放弃”。

他选择前者。

终于。

当他跨过某一道连本源守护者都无法清晰描述的“界线”时,所有结构都在同一瞬间被抽象成一个极其简单的形态。

——一颗光球。

它静静悬在某个“无处不在”的位置。

不大。

也不小。

只是存在。

“本源核心。”

本源守护者的声音微微放轻。

“或者用你更熟悉的说法——”

“这套体系的‘核心机制’。”

“它记录着一切运行逻辑。”

“一切演化规则。”

“一切存在法则。”

顾青云深吸一口气。

他伸出手。

指尖轻轻触碰到了那颗光球的表面。

……

没有任何炽热。

也没有雷霆、光焰、崩塌之类夸张的异象。

在那一瞬间,发生改变的——

只有他的“视角”。

原本由物质、能量、规则构成的一切,在他眼中同时“展开”。

那些曾经被他当作理所当然的存在:

虚空海、多元宇宙、超级宇宙、星空世界、凡人社会、修仙体系……

全部在同一时间被抽象成一层层结构。

有的像模块。

有的像接口。

有的则像是某种被粗糙实现的“临时补丁”。

在更高一层,那些模块与补丁又被归并成一套“子系统”。

再往上。

无数子系统彼此叠加、嵌套,最终构成了一套庞大得近乎难以想象的“超级体系”。

“原来如此……”

顾青云在心中苦笑。

“难怪你们说,我之前做的那些事,只是在这一整套东西的边缘‘打补丁’。”

“我甚至连完整的结构图都没见过。”

“只是凭着一份不太可靠的‘接口文档’,硬着头皮往上加了一层中间件。”

本源核心没有用语言回答他。

它只是继续,让更多层级的结构,在他面前展开。

他终于看到了——

在这套超级体系最深处,有几处极为明显的“历史遗留问题”。

那些问题不像普通意义上的“bug”,不会立刻导致整个系统崩溃。

但它们像是当年在原初宇宙层面做出的一些“权宜之计”:

某些为了赶进度而留下的硬编码;

某些为了兼容旧版而不得不保留的怪异接口;

某些在极端情况下才会被触发,却一旦触发就会放大到整个体系层面的“隐患逻辑”。

这些问题。

正是导致虚空海混乱、宇宙偶尔崩溃、文明一再无辜陪葬的根源之一。

“所以,原初宇宙的崩溃。”

“并不仅仅是‘运行太久自然报废’。”

顾青云缓缓吐出一口气。

“而是这些历史遗留问题,在某一刻终于叠加到了——

连当年的主宰也不敢再硬撑下去的程度。”

“是。”

一个极其微弱,却又无比古老的意念,从本源核心深处传来。

“我们,当年在写这套东西的时候。”

“也犯了许多错误。”

“只是那时候,我们并没有足够的时间。”

“也没有足够的勇气。”

“在系统运行中途,真正停机重构。”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切。”

“包括。”

“你的出生。”

“与此刻,你站在这里的这一步。”

顾青云闭上眼。

他能感觉到——

自己的意识,正在与本源核心一点点融合。

不是被吞噬。

也不是被同化。

而更像是两段写法风格截然不同的代码,第一次被放在同一个编辑器里,对齐缩进、检查依赖。

“你打算做什么?”

古老的声音问。

“你已经看到了。”

“这套体系,不是完美的。”

“它也会累。”

“它也会出错。”

“你有两条路可以选。”

“第一条。”

“你可以在这里,把自己完全并入本源核心。”

“用你那一份新鲜的‘判断能力’,替我们这一代人,接着做下去。”

“在这之后。”

“你将不再是任何一个宇宙的‘个体’。”

“你会变成——”

“这套体系的一部分。”

“第二条。”

“你可以把你看到的东西,带回去。”

“继续用你那套‘优化思路’,在体系的边缘打补丁。”

“慢一点。”

“但对整套运行环境的‘扰动’也会更小。”

顾青云沉默。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什么都没说。

光海也没有催促他。

在这种层级的选择面前,任何所谓的“倒计时”,都显得可笑。

“有没有第三条?”

良久,他开口。

古老的意念微微一顿。

“说。”

“第一条路。”

顾青云缓缓道。

“是把自己当成另一个‘主宰’。”

“接手你们当年没做完的那部分重构与纠错。”

“但那样一来。”

“我和那些曾经走到这里又消失的前辈,就没有本质区别。”

“对下面的人来说。”

“我们都只是——”

“某个再也看不见的‘上层函数’。”

“第二条路。”

“是回去继续做本地优化。”

“用更小的代价,让这套东西尽量跑得久一点。”

“但是。”

“我现在已经看到。”

“有些问题。”

“只在本地打补丁,是永远解决不了的。”

“它们迟早会再爆一次。”

“你想要什么?”

古老的声音问。

“我想——”

顾青云睁开眼,看向那颗光球的最深处。

“把‘接手’和‘逃跑’这两件事。”

“一起从选项里删掉。”

“我想做的,不是成为另一个主宰。”

“也不是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回去继续当一个只管边缘模块的维护者。”

“我想——”

“用你们留下的这份权限。”

“给这套东西,加一层真正意义上的‘自我优化能力’。”

“让它自己,学会在不把自己写崩的前提下。”

“一点点把这些历史遗留问题——”

“修掉。”

古老的意念沉默了。

这一次,沉默得比之前所有时候都要久。

久到顾青云几乎以为,对方已经彻底从这片光海中消失,只留下一个不再更新的“快照”。

直到某一刻。

那道意念深处,忽然传来一声近乎听不出情绪的轻叹。

“你知道。”

“你现在说的话。”

“在当年的我们听来。”

“会被视作——”

“对体系本身的‘僭越’。”

“是。”

顾青云点头。

“但你们当年,连停机重构的勇气都没有。”

“那既然如此。”

“至少在‘允许体系自己学会修复自己’这件事上。”

“总得有人,先走一步。”

“你凭什么觉得。”

“你能做得比我们好?”

古老的声音问。

“我不觉得。”

顾青云坦然回答。

“我只知道。”

“在‘写得好’这件事上。”

“你们已经做到了极致。”

“我不可能比你们写得更好。”

“但在‘写完之后,如何维护’这件事上。”

“至少。”

“我比你们多吃了几纪元的亏。”

“我看到了太多。”

“被历史遗留问题压垮,又没人帮忙打补丁的世界。”

“也许。”

“我可以教这套体系。”

“学会一点点‘维护自己’。”

光球深处,一道极其微弱的笑意,仿佛一闪而过。

“你想做的。”

“不是接手。”

“也不是逃开。”

“而是——”

“给这套体系。”

“加上一段。”

“能够被后人继续维护、继续优化的‘工具链’。”

“是。”

顾青云点头。

“我想写的。”

“不是终极答案。”

“而是一份——”

“供后来所有愿意参与维护这套东西的人使用的。”

“debug 手册。”

古老的声音沉默了很久。

久到光海周围的时间感都开始模糊。

终于。

在某一刻。

那道声音,在本源核心的最深处,缓缓笑了。

“终于……”

“有人来了。”

那笑声很轻。

却在这一瞬间,穿透了无数层叠加的历史与遗憾。

“既然如此。”

“那就——”

“开始吧。”

本源核心深处,无数早已被冻结的“遗留片段”同时被解锁。

顾青云的优化理论,在这一刻,第一次真正意义上——

被接入了整套存在体系的“底层接口”。

他伸出手。

指尖轻轻掠过一处最显眼的“旧补丁”。

不是为了把它粗暴删掉。

而是先,给它加上一行最简单的注释。

——“这里,有问题。待修复。”

然后。

他开始,写下第一行。

属于“本源优化层”的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