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明和尚的《静心澄性咒》如同金色的溪流,带着洗涤心灵、度化众生的磅礴愿力,潺潺流淌,将整个擂台化为一片祥和庄严的佛国净土。梵音阵阵,佛光普照,寻常修士在此环境下,不出三息便会心生宁静,战意消退,十息之内便会萌生皈依之念,放下兵刃。
然而,这无边佛法触及陈闲之时,却仿佛泥牛入海,未激起半分心灵的涟漪。那浩荡的梵音传入他耳中,经过他那独特脑回路的奇异转化,竟变了一番模样……
嗡嗡……唔唔……(佛经梵唱) -> 睡吧……睡吧……(催眠魔音)
陈闲原本只是觉得有点吵,眉头微蹙。但随着慧明越发投入,佛力催谷到极致,那梵唱之声在他听来,节奏愈发平稳,音调愈发低沉,简直像极了坊间那些专门给失眠修士准备的、掺入了“宁神花” 的高价安神曲,还是最高品质的那种!
他眼皮开始打架,原本因为上场而强行驱散的睡意,如同潮水般更猛烈地反扑回来。站着确实有点累,这“音乐”又这么助眠……
于是,在万众瞩目之下,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身披金色佛光,沐浴无量梵音的陈闲,先是微微晃了晃,然后脑袋一点一点,最终——他竟真的就站在那里,双臂自然下垂,双眼彻底闭合,头颅微微歪向一侧,发出了均匀而深长的呼吸声!
这还不够,或许是佛经的效果实在“太好”,或许是站着睡终究不太舒服,他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重心,身体微微后靠,仿佛倚着一堵无形的墙壁,竟摆出了一个更为放松的姿势。紧接着——
“呼……噜……”
“咻——呼……噜……”
一阵低沉而富有节奏感的鼾声,突兀地在庄严肃穆的佛唱声中响起!初时细不可闻,但随着陈闲迅速进入深度睡眠,这鼾声越来越响,如同闷雷般滚过擂台,甚至隐隐有压过那宏大梵音的趋势!
“唵嘛呢叭咪吽……呼噜……咻——呼……”
佛法梵唱与沉睡鼾声,这两种风马牛不相及的声音,此刻竟然诡异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荒诞至极的二重奏!
全场死寂!
所有观战者,无论是高台上的大能,还是普通看客,全都张大了嘴巴,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不少人甚至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擂台上,慧明和尚那宝相庄严的表情彻底凝固了。他感觉自己凝聚了毕生佛力、引以为傲的《静心澄性咒》,仿佛念给了一块顽石,不,甚至是念给了一个无底深坑!对方非但没有被度化,反而……睡着了?!还睡得这么香,鼾声如雷?!
那一声声鼾响,如同无形的重锤,一下下砸在他的佛心之上。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散发出的度化佛光,在触及对方身体时,非但没有起到作用,反而像是被某种更深沉、更本质的“静”所吞噬、同化了。对方不是在抵抗他的佛法,而是彻头彻尾的……免疫!仿佛他引动的天地法则,在对方那里根本不存在,或者干脆就是错误的!
“噗——”
心神剧烈震荡,佛力反噬,慧明猛地喷出一小口金色的血液,脸色瞬间煞白。他诵经的声音戛然而止,周身佛光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最终彻底黯淡下去。
他呆呆地看着对面那个在如此环境下都能酣然入睡,鼾声依旧平稳悠长的青衫青年,眼神中充满了迷茫、挫败,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他苦修多年的佛法,坚守的道心,在此刻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击。
不是因为力量不及,而是因为……道不同。他的“动”(诵经度化),在对方的“静”(沉睡无为)面前,毫无意义,甚至成了助眠的工具。
“我……我……”慧明嘴唇哆嗦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苍白无力。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对着裁判和依旧“沉睡”的陈闲,艰难地双手合十,深深一躬。
“阿弥陀佛……小僧……认输。”
声音干涩,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裁判这才从巨大的荒谬感中回过神来,连忙高声宣布:“青云宗,陈闲,胜!”
宣布声落,陈闲的鼾声也恰好在此时停了下来。他仿佛被吵醒一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口水,看了看对面脸色惨白、已然认输的慧明,又看了看裁判,似乎才反应过来比试结束了。
“哦,完了啊。”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浑身上下骨骼发出噼啪轻响,一副睡得很满足的样子。
他甚至还好心地对失魂落魄的慧明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真诚的谢意:
“多谢你的经文本,效果真好,我做了一个……呃,忘了什么梦了,反正挺舒服的。”
慧明:“……”
他身体晃了晃,差点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陈闲却不再理会,自顾自地跳下擂台,嘴里还在嘀咕:“站着睡还是不太舒服,下次得想个办法……”
只留下全场石化般的寂静,以及一个道心几乎崩碎、开始怀疑佛生的年轻佛子。
佛经度化?在绝对的“懒”与“困”面前,毫无用武之地。
陈闲以其匪夷所思的方式,再次不战而屈人之兵。他的“道”,开始初露峥嵘,显露出令传统修行观念战栗的诡异与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