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内的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宫人们低着头，手脚麻利地清理着狼藉，更换破损的器物，但那弥漫在空气中的肃杀与紧张，却非一时能够消除。
李世民已移驾偏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长孙皇后陪在一旁，轻轻握着他的手，无声地给予安慰。
殿内，只留下了李寻欢、李承业、长孙无忌、房玄龄等寥寥数位心腹重臣，以及……坚持要跟在李寻欢身边的焰灵姬、雪女和武媚娘。
用焰灵姬的话说：“谁知道这宫里还有没有漏网之鱼，我得保护我家郎君。”
雪女虽未言语，但站在李寻欢身侧半步之后的位置，已表明了态度。
武媚娘则低眉顺目，仿佛只是个普通的随行女官，但微微闪烁的目光显示她正在飞速思考。
李承业率先打破沉默，他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与愧疚：“陛下！臣护卫不力，致使圣驾受惊，请陛下治罪！”
他负责部分宫禁安保，此事他难辞其咎。
李世民摆了摆手，语气疲惫中带着冷厉：“起来吧，承业。此事怪不得你，刺客蓄谋已久，伪装精妙，若非存孝他们……哼！”
他冷哼一声，目光如刀般扫过众人，“查！给朕一查到底！朕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朕的宫宴上行刺！”
“臣已命人封锁所有出口，严加盘查，并审讯活口。”
李承业起身，沉声道，“初步判断，刺客分属两批，一批是混入官员随从的死士，另一批……武功路数极为诡异，不似中原门派。”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焰灵姬。
在场若论对诡异武功的了解，非这位魔门圣女莫属。
焰灵姬正饶兴致地把玩着自己的一缕秀发，见众人看来，她也不怯场，娇笑一声：“哟，都看着奴家干嘛？那些人练的可不是我们圣门的功夫，我们圣门虽然被你们称作‘魔’，行事却也光明磊落，要杀人，也是堂堂正正地魅惑……哦不，是挑战。”
李寻欢扶额：“灵姬，说重点。”
“好吧好吧，”焰灵姬撇撇嘴，“那些人的身法内力，带着一股子阴寒死寂的味道，倒像是……西域那边，‘黑羽楼’的路子。”
“黑羽楼？”
李寻欢眉头一挑，他想起了西域归来时，路上遇到的那些如同附骨之疽的追杀。
“没错，”焰灵姬点头，“黑羽楼是西域最神秘的杀手组织，认钱不认人，据说其楼主武功深不可测。他们在西域接下一单针对我和郎君的任务失败后，看来是把生意做到长安来了。只是没想到，他们的胆子这么大，竟敢直接行刺陛下。”
李世民眼神锐利：“你的意思是，他们此次行刺朕，是有人雇佣？目标本是存孝，还是朕？”
焰灵姬摊摊手：“这就不好说咯。或许是一石二鸟？既能完成雇主的任务杀了郎君，若能顺便杀了陛下，搅乱大唐，他们黑羽楼在西域岂不是更能横行无忌？反正都是赚钱嘛。”
她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长孙无忌等人倒吸一口凉气。
若真如此，这黑羽楼所图非小！
房玄龄沉吟道：“陛下，若真是黑羽楼，此事便不仅是江湖仇杀，更关乎国朝安稳。西域刚定，便有如此猖獗的杀手组织潜入帝都行刺，若不彻底铲除，国威何在？且幕后雇主，必须揪出！”
李寻欢此时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陛下，臣请旨，再赴西域。”
众人皆是一愣。
李承业立刻反对：“不行！西域刚经历战火，局势未稳，黑羽楼更是经营多年，根深蒂固，你孤身前往，太过凶险！”
李寻欢看向他，笑了笑：“大哥，我不是孤身前往。”
他指了指身边的焰灵姬和雪女，“我有最好的向导，”又看向武媚娘，“也有最可靠的谋士在后方支援。况且，被动挨打，等着他们一波波派人来刺杀，非我所愿。既然知道了麻烦的源头，那就去源头把它解决掉。”
他顿了顿，看向李世民，目光湛然：“而且，臣的西域策略虽已推行，但阻力不小。此次正好借此机会，以剿灭黑羽楼为由，彻底整顿西域江湖势力，将那些不服王化、暗中与朝廷作对的毒瘤，连根拔起！为我大唐西陲，打出一个真正的朗朗乾坤！”
这番话掷地有声，既展现了个人担当，又上升到国家战略高度，连原本想反对的长孙无忌和房玄龄都陷入了沉思。
李世民看着李寻欢，眼中欣赏之色愈浓。
这个少年，有勇有谋，更有魄力！他沉吟片刻，猛地一拍桌案：“好！存孝，朕准了！朕封你为西域道黜陟大使，总览西域军政，便宜行事！务必给朕将黑羽楼，以及其背后的魑魅魍魉，彻底肃清！”
“臣，领旨！”
李寻欢躬身行礼。
事情议定，众人告退。
离开偏殿，走在宫廊之上，气氛却并不轻松。
李承业看着李寻欢，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小心！家里……有我和媚娘。”
武媚娘柔声道：“郎君放心，府中与朝中之事，妾身会与大哥妥善处理。西域情报，妾身也会通过渠道，及时传递于你。”
李寻欢点点头，正要说话，一个清脆又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存孝哥哥！”
只见晋阳公主李明达提着裙角，眼圈红红地跑了过来，一头扎进李寻欢怀里：“我听说你又要去西域了？那里那么危险，你不去好不好？我……我去求父皇！”
李寻欢心中一软，蹲下身，擦去她小脸上的泪珠，温声道：“兕子乖，哥哥是去办事，很快就回来。你看，哥哥武功这么高，还有焰灵姬姐姐和雪女姐姐保护，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
晋阳公主抽泣着，看向焰灵姬和雪女。
焰灵姬巧笑嫣然：“小公主放心，有奴家在，保管把你家存孝哥哥全须全尾地带回来，一根头发都不会少。”
雪女也难得地放缓了语气，清冷地“嗯”了一声。
安抚好晋阳公主，李寻欢一行人回到周国公府。
府内，长乐公主和弄玉早已焦急等待，见他们平安归来，才松了口气。
听闻李寻欢又要远赴西域，长乐公主眼中瞬间盈满了水汽，但她强忍着没有落泪，只是紧紧抓着李寻欢的手，柔声道：“存孝，定要平安归来。我……我在长安等你。”
弄玉则默默地去准备行装和可能用到的丹药、香料。
是夜，周国公府，李寻欢书房。
烛火摇曳，映照着几张风格各异却同样绝美的脸庞。
李寻欢、焰灵姬、雪女、武媚娘、长乐公主、弄玉，甚至连小晋阳都赖着没走，聚在一起，算是战前最后一次“家庭会议”。
李寻欢看着眼前这群与自己命运紧密相连的女子，心中感慨万千。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活跃一下有些凝重的气氛：
“咳咳，那什么，咱们来分配一下任务哈。此次西域之行，前线突击小队，成员：我，灵姬，雪女。”
他指了指焰灵姬和雪女。
焰灵姬立刻举手，笑嘻嘻地问：“郎君，那我和雪女妹妹，谁当队长呀？”
雪女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无聊。”
李寻欢头皮发麻，赶紧道：“没有队长！平等合作！一致对外！”
他继续分配：“长安大本营，总指挥：媚娘。后勤保障与情感支持：长乐，弄玉。还有我们的战略储备兼开心果：兕子。”
晋阳公主立刻挺起小胸脯，一脸“我很重要”的表情。
武媚娘掩唇轻笑：“郎君这安排，倒是……别致。”
李寻欢叹了口气，表情夸张：“没办法啊，家大业大，责任重大。我这不就是担心后院……哦不，是担心家里不稳定，影响我前线发挥嘛。”
长乐公主被他逗得破涕为笑，轻轻捶了他一下：“没个正经！”
弄玉也抿嘴微笑，将一杯安神茶放到他面前。
焰灵姬眼波流转，凑到李寻欢耳边，吐气如兰：“郎君，你看，你这一走，不知多久才能回来。今晚……要不要奴家和雪女妹妹，一起陪你‘深入探讨’一下西域的风土人情和对敌策略呀？”
雪女闻言，耳根瞬间泛红，啐了一口：“无耻！”
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李寻欢。
李寻欢：“！！！”
他感觉腰子隐隐作痛，正色道：“灵姬！大敌当前，岂可沉溺儿女私情！我们要养精蓄锐，保持巅峰状态！”
武媚娘悠悠开口：“郎君说得是。不过，灵姬妹妹和雪女妹妹武功高强，想必也不会影响状态。倒是郎君你……身负长生诀，想必恢复力极佳？”
李寻欢：“……”
他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看着李寻欢窘迫的样子，众女终于忍不住，都笑了起来，连雪女的嘴角都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
之前因刺杀和离别带来的凝重气氛，终于冲散了不少。
笑过之后，李寻欢神色认真起来，他看着众人，缓缓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平安回来。这大唐的盛世逍遥，我还等着和你们一起享受呢。”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娇颜，最终定格在窗外的夜空。
西域，黑羽楼。
是时候，做个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