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妍促狭的眨了眨眼睛。
“有人不同意呗？”
连萤不确定，“三皇子妃？”
柳妍左右摆动手指，“据说，三皇子死活不同意。”
连萤咋舌，“三皇子气性那么大啊？”
柳妍姿态优雅地依靠进躺椅，大冬天团扇也是摇啊摇的。
“现在，你心里，有没有舒服点？”
连萤点头，又摇了摇头。
“还不够呢！”
她和慕沄彤，一个在攀登高峰，一个在涉足泥潭。
日后再见，才是诛心之时。
“我过得越好，她就越难受。她越难受，心态就会越失衡。”
心态一旦失衡，就会昏招频出。
而这，在宅斗中，是取死之道。
偏偏，她身为太傅府上孙小姐，死不得。
慕沄彤未必不知道其中道理。
可她还是选择进三皇子府，搏个富贵前程。
“谢谢你，柳大人，我绝不会输给她的。”
柳妍叉腰，“呦，连掌柜，这就柳大人了？”
连萤抿嘴一笑，冲进了宝库。
当掌柜的第一件事，数数自己手下有多少家当。
天坑县石坑村。
曹老汉家一大早就吵飞了天。
“曹老汉，你别给我装傻，早十余日前，我就让你修屋子，为什么到今日你还不动手？”
里正曹根发被曹老汉这个老混子，实在气得没招了。
“只要你修补了房屋，县里就给你明年秋收免征徭役的奖励，天大的好事，你怎么就是听不懂？”
曹老汉一身衣服都包浆了。
里正来了，他也是赖得挪动一步，躺在家里的大炕上，剥着炒黑豆吃。
“我家这屋子好好的，修什么修？”
曹根发指着外头摇摇欲坠的几间茅草屋。
“你家除了你这间屋子勉强算好，其他间好哪儿了？要炕没炕，四面漏风。大雪一压，就塌了。”
就算不塌，也要冻死人啊！
“万一要是死人了，我怎么跟县太爷交代？”
县太爷在被太女殿下砍之前，他肯定得先砍了自己。
“曹老汉，你是不是存心跟我过不去？”
曹老汉‘噗噗’吐出两口黑豆壳。
“修房子不用钱啊？不用人啊？能住就行了，凑合呗！”
里正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我不是和你说了，你出点工钱，保一顿伙食就行。木料和泥胚，村里人帮你砍，帮你修。”
曹老汉不为所动，“说来说去还不是要钱？不修。”
里正大腿都快拍肿了，“谁家修房子不用钱？不用钱你倒是自己上山砍木材，自己制泥胚，自己修啊？”
曹老汉嘎巴嘎巴嚼着黑豆，“所以我说我们家不修啊！你要不想被县太爷吃瓜落，不然，你家底厚，给我家先垫付着？”
里正简直想呸他一脸。
这不是垫付，这就是纯送吧！
要的回来才怪。
“难道你明年不想免徭役？你们家可没壮年人了，明年就得你去了。”
曹老汉打了个哈欠，扯过被子，窝进炕里。
“这不是还有石头他娘，还能顶上好几年呢！总不能运气和石头他爹一样差，折里面了。”
里正无言，油盐不进，他真是没辙了。
这曹老汉，简直又懒又无情。
可，这曹老汉家，除了他这个懒汉，就剩一个儿媳妇程秀瑛，还有个6岁的孙子小石头。
那娘俩不当家，做不了主。
程秀瑛这段时间，天天上山捡柴火，备着度过这次寒潮。
她刚回家，就看到里正曹根发火冒三丈的往外走。
这场面，每天都有一次。
透过稀疏的茅草，厨房里，她6岁的儿子小石头，搬着小板凳，撅着屁股，站在大锅旁边做饭。
锅里，是一点发黑的栗米掺着野菜煮成的黑糊糊。
小石头皲裂的小手，熟练的拿起柴火送入灶肚。
燃烧的热气，通过烟道，送到屋里唯一的炕上。
曹老汉躺在温暖的炕上，鼾声如雷。
那是她怀着石头那年冬天，石头他爹给她盘的炕。
本来盘的两间。
原来曹老汉那间，已经赔给了隔壁大堂哥家。
因为曹老汉一次喝醉，闹着上房揭瓦，压塌了他家的鸡舍，砸死了十几只鸡。
石头他爹死了后，曹老汉就把她和石头赶出来，霸占了屋子。
他们现在住的茅草屋，还是村里人看不下去，帮她搭的。
程秀瑛拦住了里正。
“根发叔，我公爹，还是不同意修屋子吗？”
里正叹了口气，“再拖下去，来不及了。”
今日雪已经下下来了。
她和石头的死期，也快到了，对吗？
她没有钱买棉衣，没有遮风雪的屋子，甚至柴火都不怎么够。
程秀瑛嘴里发苦，苦到了心里。
三日后，雪已经有一尺多深了，气温低的吓人，一杯热水没有几息，就冻成了冰疙瘩。
往年最冷的时候，也才只是这个温度。
可现在不过初冬。
程秀瑛抱着小石头，两母子蜷缩在灶头，烤着火。
单薄的衣服，抗不住半点风雪。
程秀瑛看着用量飞快的柴火，忧心忡忡。
这些柴火，省的点烧，也能十来天的量。
可如今不过三天，就已经用掉了八成。
“公爹，我进山捡点柴火，您把咱家那棉衣，借我穿下行不？”
曹老汉果断拒绝，“我自己还要穿呢，你冷我不冷是吧？”
意料之中的答案，程秀瑛只能再度询问，“那让石头先待你屋炕上行不？”
曹老汉再次拒绝，“他进来了谁烧火？火灭了怎么办？要冷死老子吗？让石头认真点看着火，烧火哪里会冷！”
程秀瑛无奈，只得用那床破旧单薄的被子把小石头包起来。
“石头，你乖乖在这烤火，娘回来前，别睡太熟，免得火灭了冻着了。”
石头乖巧的应下，“娘，你要去哪里？”
“柴火剩不多了，后面雪怕是要更大，娘去山里，再捡些柴火。”
“好。我不睡。我会看好火的。”
6岁的孩子，瘦得跟大头娃娃似的，程秀瑛又心酸又心疼。
摸了摸石头的脑袋，她没耽搁，回屋将所有衣服都套上了身。
拿着柴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走。
大雪纷纷扬扬。
茅草屋在寒风吹打下咯吱咯吱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