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清鸢省亲遇旧识,预判商路赚余银
青州别院的日子,在看似平静的日常下,暗流依旧涌动。周旺事件如同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子,涟漪虽暂歇,却让苏清鸢更加清醒。剔除内奸只是防守,想要在未来的滔天巨浪中保全苏家,甚至逆转命运,她必须掌握更多的主动权,而这一切,离不开雄厚的财力支撑。
这一日,林氏需前往青州城外的云清观还愿,并为北疆的丈夫祈福。苏清鸢自然随行。
马车轱辘碾过官道,窗外是略显萧瑟的秋景。虽未如北地般赤地千里,但青州境内的旱象也已初现,官道两旁农田里的作物大多蔫头耷脑,沿途可见不少面有菜色的流民在蹒跚前行。
林氏放下车帘,轻叹一声:“这年景,真是越发艰难了。”
苏清鸢默然,心中却如明镜。这还只是开始,随着北地灾情加剧,南下涌入青州的流民会越来越多,粮价腾贵、治安恶化将是必然。她必须抓紧时间。
抵达云清观,林氏自去大殿焚香祷告。苏清鸢借口观内闷热,带着白芷和青黛在观后的竹林小径散步。
竹影婆娑,清风拂面,暂时驱散了尘世的烦扰。但苏清鸢的心思并不在景致上。她缓步而行,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四周,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前世记忆如同展开的画卷,一页页清晰浮现。元景三十七年秋,也就是现在,将会发生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江南通往京师的漕运,会因一段河道突发性的淤塞和局部骚乱,短暂中断约半月。此事当时并未引起朝野太大震动,毕竟漕运时有阻滞。但对于嗅觉敏锐的商人而言,却是一次绝佳的投机机会。
江南的丝绸、茶叶、瓷器无法及时北运,而北方急需的这些货物价格将会在短时间内出现一个高峰。若能提前囤积,并在消息传开、价格飙升时迅速抛售,利润可观。
而她记得,前世此时,她正是在这云清观,偶遇了随家中长辈前来青州考察生意、却因水土不服暂留观中休养的江南皇商周家的幼子——周文柏。
果然,行至竹林深处一座凉亭附近时,她听到了一阵压抑的咳嗽声。亭中,一个穿着月白锦袍、面容略显苍白憔悴的年轻公子,正由小厮扶着,蹙眉望着手中的书卷,神情郁郁。
正是周文柏。
苏清鸢脚步微顿,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恢复平静,步履从容地走向凉亭。
周文柏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只见一位身着素雅衣裙、气质清贵的少女款款而来,身后跟着两个伶俐的丫鬟。他虽不认识对方,但观其仪态风姿,心知绝非寻常人家女子,连忙起身,拱手为礼,因动作急促又引出一阵轻咳。
“小可周文柏,惊扰小姐雅兴了。”他的声音带着病后的虚弱,但礼节周到。
苏清鸢还了一礼,声音清淡悦耳:“公子不必多礼。小女苏清鸢,随家母来此上香。见公子似乎身体不适,可需唤观中道长来看看?”
“多谢苏小姐关怀,只是偶感风寒,已服过药,不敢再劳烦。”周文柏忙道,目光落在苏清鸢身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他久居江南,见惯莺莺燕燕,却少见如此年纪便气质沉静、眼神清冽如冰雪的女子。
“既如此,公子还需好生休养。”苏清鸢微微颔首,并未多做停留,仿佛真的只是偶遇关心一句,便欲带着丫鬟离开。
然而,就在她转身之际,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脚步微顿,侧身对周文柏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句:“近日天气反复,听闻南边漕运河道亦不太平,公子若家中有商货北运,还需早做筹谋,以免耽搁了行程。”
她的话语轻描淡写,如同闲聊,说完便不再停留,袅袅离去。
可这话听在周文柏耳中,却不啻于一道惊雷!
周家以漕运起家,对河道消息最为敏感。他虽在病中,却也隐约听到家族信中提到近期漕运有些小麻烦,但并未引起重视。可这位素昧平生的苏小姐,为何会突然提及此事?而且语气如此肯定?
“漕运不太平……早做筹谋……”周文柏咀嚼着这几个字,眉头紧锁。他猛地想起,对方姓苏!北地镇国公府苏家!虽是将门,但在朝在野,消息渠道绝非寻常商贾可比!
难道……苏家得到了什么更确切的、尚未传开的内幕消息?
这个念头一生,周文柏顿时坐不住了。若漕运真的出现较大问题,对于依赖南北货通的周家而言,既是风险,也是机遇!他必须立刻确认!
“快!扶我回去写信!”周文柏也顾不得休养了,立刻吩咐小厮。他要用周家最快的渠道,核实江南漕运的实际情况!
苏清鸢走出竹林,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种子已经播下,以周文柏的精明和周家的能量,必然会察觉到那即将到来的漕运危机。她不需要直接参与,只需要提供一个精准的“预言”,静待鱼儿上钩。
三日后,苏清鸢正在别院书房临帖,青黛进来禀报:“小姐,门外有一位周姓公子求见,说是那日在云清观蒙小姐指点,特来致谢。”
来了。苏清鸢放下笔,神色平静:“请他到花厅稍候。”
花厅内,周文柏的气色比前几日好了许多,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急切和探究。见到苏清鸢,他再次郑重行礼,态度比上次更加恭敬:“苏小姐,日前竹林赠言,文柏受益匪浅,特来拜谢!”
“周公子言重了,不过随口一提,当不得谢。”苏清鸢在主位坐下,语气依旧平淡。
周文柏却不敢怠慢,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兴奋:“不瞒小姐,文柏已收到家中急信,江南段漕运因河道淤塞及流民滋扰,确已中断!预计疏通至少需十余日!家父信中盛赞,若非小姐提前提醒,我周家此次恐要蒙受不小损失!”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清鸢:“小姐真乃神机妙算!文柏斗胆请教,小姐以为,此事……后续当如何?”
苏清鸢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浮叶,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周公子以为,漕运中断十余日,南北哪些货物,价差会最为惊人?”
周文柏不假思索:“自是江南的绸缎、茶叶,以及北方的皮货、药材。尤其是苏绣、龙井等精细之物,北地库存有限,一旦断供,价格必然飞涨!”
“既如此,”苏清鸢抬眸,目光清亮如雪,直刺周文柏心底,“周家如今要做的,不应是庆幸避过损失,而是应立刻调动所有能动用的资金,趁着消息尚未完全传开、价格未起之时,大肆收购囤积这些紧俏货物。待漕运恢复、消息传至北地、价格升至顶峰之时,再迅速出手。”
她的语气平静无波,却勾勒出一幅惊心动魄的投机画卷。
周文柏听得心头狂跳,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这操作说起来简单,但其中对时机的把握、对市场的预判,要求极高!风险极大,但利润也必然丰厚得吓人!
他死死盯着苏清鸢:“小姐……为何要将如此商机,告知文柏?”他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苏清鸢放下茶盏,直视着他,坦然道:“原因有三。其一,我身为女子,不便直接行商贾之事。其二,苏家根基在北,于江南商事,力有未逮。其三,”
她顿了顿,语气微沉,带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深远,“乱世将至,银钱虽是底气,但可靠的盟友与渠道,更为重要。我看重周家的信誉,亦欣赏周公子的才干。此次合作,若能成功,所得利润,我要三成。并且,我希望借此与周家,建立起一条隐秘而稳固的联系。”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她要钱,也要人脉。周家是江南巨贾,与其交好,对未来布局至关重要。
周文柏心中巨震。他没想到苏清鸢如此直接,更没想到她眼光如此长远!三成利润,看似不少,但相比于她提供的这个价值千金的信息和后续可能带来的长期合作,周家绝对不亏!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肃然起身,对着苏清鸢长揖到地:“苏小姐坦诚相待,文柏感佩!此事,文柏代周家应下了!利润分成依小姐所言,三成!至于后续联系,文柏愿为小姐与周家之间的纽带,绝不负小姐信任!”
一场关乎巨额财富和未来盟约的交易,就在这青州别院的花厅中,悄然达成。
接下来的日子,苏清鸢依旧深居简出,仿佛外界的一切与她无关。而周文柏则迅速行动起来,利用周家的商业网络和雄厚资本,按照苏清鸢的指点,开始在江南各地悄然扫货。
事情的发展,一如苏清鸢前世记忆和精准推算。
漕运中断的消息逐渐传开,北地尤其是京城,江南货物的价格开始如同坐了火箭般飙升。丝绸、茶叶的价格翻了两倍还不止,且有价无市!
周家囤积的货物,在价格最高点时,通过早已准备好的渠道,迅速而隐秘地投放市场,如同饥饿的狼群分食肥肉,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变现。
利润,如同滚雪球般涌来。
一个月后,周文柏再次秘密来访。这一次,他带来的不是疑问,而是实实在在的成果。
他将一张薄薄的、不记名的银票和一封装有简单账目的密函,亲自交到苏清鸢手中。银票上的数额,即便是见惯了世面的苏清鸢,眼角也微微动了一下——五千两白银!
这还只是她分得的三成!周家在此次操作中赚取的利润,堪称暴利!
“苏小姐,这是您应得的部分。账目在此,请您过目。”周文柏的语气带着由衷的敬佩。此次操作,不仅让他在家族中地位飙升,更让他见识到了这位苏小姐堪称恐怖的预判能力和大局观。
苏清鸢没有看账目,直接将银票和密函收起,淡然道:“周公子办事,我信得过。”
她的平静,让周文柏更加高看一眼。
“后续之事,还需麻烦周公子。”苏清鸢继续道,“这五千两,请再帮我兑换成一千两黄金,其余四千两,全部用来收购粮食、药材、铁料,囤积于江南稳妥之处。地点由周公子选定,务必隐秘。”
她要的不是躺在钱庄里的数字,而是乱世中真正能救命的硬通货和战略物资。黄金便于携带和隐藏,粮食是根本,药材能活命,铁料……则可打造兵器农具,用途广泛。
周文柏神色一凛,立刻明白了苏清鸢的深意。这位苏小姐,不仅在为赚钱布局,更是在为可能到来的乱世做准备!他心中凛然,更加不敢怠慢:“小姐放心,文柏定会办得妥妥当当!”
送走周文柏,苏清鸢独自坐在房中,指间夹着那张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银票。
第一桶金,已然到手。
这不仅仅是五千两白银,更是她撬动命运的第一根杠杆。利用重生的先知,她成功地完成了一次完美的资本原始积累,并与江南周家这条潜在的巨轮,绑上了第一根缆绳。
她将银票小心收好,目光透过窗棂,望向北方。
沈家村的那个少年,此刻是否也在为一口吃食而挣扎拼搏?他可知,他所渴望改变的命运轨迹,已在另一条平行线上,因为一个重生者的意志,而悄然偏转?
她收回目光,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冰冷。
金钱和人脉只是工具,复仇和守护才是目的。她的棋局,才刚刚落子。
而远在沈家村的沈砚,此刻正望着脑海中系统商城里那需要100积分才能兑换的《初级冶金详解》,默默计算着如何更快地积累积分,浑然不知,自己未来道路上可能需要的某些“意外之助”,其根源,已在此刻悄然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