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林深忽闻惊怖号，毒牙噬命悬一线
凭借苏清鸢争取来的通关文牒，队伍得以沿着庐州府边缘的官道，行进了相对平静的几日。然而，这份平静并未持续太久。为避开可能存在的盘查关卡，也为了寻找更近便的路径，沈砚在与王魁等人商议后，决定再次转入山林，沿着猎户和药农踩出的狭窄小径继续北行。
山林深邃，古木参天，浓密的树冠几乎遮蔽了天空，只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空气变得潮湿而清新，混杂着泥土、腐叶和不知名野花的复杂气息。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落叶层，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沙沙的声响。相较于官道的开阔，这里更为隐蔽，却也潜藏着更多未知的危险。
队伍拉成长线，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艰难前行。青壮们手持木棍、柴刀在前方开路，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妇孺和老弱则相互搀扶，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林间寂静，只有脚步声、喘息声以及偶尔惊起的飞鸟扑棱声。
苏清鸢跟在沈砚身侧稍后的位置，手中紧握着那瓶百花润肤膏，仿佛那微凉的瓷瓶能给她带来无尽的力量。她不时抬眼看向前方沈砚挺拔的背影，心中那份悄然滋长的情愫，让这艰险的旅途也似乎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甜意。
就在这相对平和的氛围中，异变陡生！
“啊——！”
一声凄厉至极、充满了痛苦与恐惧的惨叫，骤然从队伍中段炸响，瞬间撕裂了林间的静谧！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恐慌如同涟漪般迅速扩散。
“蛇！是毒蛇！李老四被蛇咬了！”有人尖声叫道。
沈砚脸色骤变，霍然转身，拨开人群，大步冲向声音来源处。王魁、李猴儿紧随其后，苏清鸢也心中一紧，连忙跟上。
只见队伍中段，一个约莫四十岁上下、面色黝黑的汉子瘫倒在地，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左脚踝，脸上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他身旁的村民惊慌失措地围成一圈，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无助。
“让开！都散开些！别围太紧！”沈砚沉声喝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镇住了骚动的人群。
他快步上前，蹲下身查看。只见李老四的左脚踝靠近外侧，有两个清晰细小的牙印，周围的组织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皮肤变成了骇人的青紫色，并且还在不断向上蔓延。
“是……是烙铁头！脑袋三角的，颜色花花绿绿的……快得很……”李老四声音颤抖，充满了绝望，“俺……俺完了……这蛇毒得很……”
烙铁头！听到这个名字，周围几个有经验的猎户和老农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在这片山林里，烙铁头是出了名的剧毒蛇类，被其咬伤者，若不能及时得到对症的蛇药救治，往往凶多吉少。
“怎么会碰上这玩意儿！”
“完了完了，李老四这下……”
“这荒山野岭的，哪里去找蛇药啊！”
恐慌的情绪再次蔓延，甚至有人开始低声啜泣，绝望的气氛笼罩了所有人。刚刚因为获得通关文牒而提振起来的些许士气，在这突如其来的死亡威胁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李老四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眼神也开始涣散，显然蛇毒正在迅速发作。
“沈先生……救……救俺……”他伸出颤抖的手，抓住沈砚的衣角，眼中充满了对生命的渴望。
沈砚眉头紧锁，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他迅速检查了一下牙印和肿胀情况，心中也是一沉。他虽有一些野外急救知识，也知道一些通用的解毒草药，但针对这种特定剧毒蛇的蛇毒，若无特效抗蛇毒血清或对症的蛇药，常规手段效果极其有限，而且时间紧迫！
“都别慌！”沈砚抬起头，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周围一张张惊恐的脸，“王魁，立刻去找韧性好的藤条或布带，在他小腿靠近膝盖上方扎紧，减缓血液回流！记住，每隔一刻钟要松开片刻，免得肢体坏死！”
“是！”王魁毫不迟疑，立刻带人去找材料。
“李猴儿，带几个人，以这里为中心，立刻搜寻几种草药！”沈砚语速极快，脑海中飞速回忆着系统灌输的野外生存知识里，关于解毒和延缓毒性的植物，“七叶一枝花，半边莲，白花蛇舌草……叶子或根部有特殊气味、汁液浓郁的，都带回来给我辨认！快！”
“明白！”李猴儿也知道情况危急，点了几个腿脚麻利的，立刻四散开来，钻进密林之中。
沈砚又看向苏清鸢：“清鸢，你身上可还带有之前准备的清热解毒的药材？另外，需要干净的水和布条。”
苏清鸢强压下心中的惊慌，立刻点头：“有的，我这就去拿！”她转身跑向存放药囊的地方，动作迅速而稳定，此刻的她，必须成为沈砚最可靠的助力。
沈砚则俯下身，不顾可能存在的风险，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快速在李老四的伤口上划开一个十字形的小口。黑紫色的血液立刻渗了出来。他深吸一口气，俯身准备用嘴吸出毒液——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直接减少毒素入体的方法。
“沈先生！不可！”旁边一个老猎户急忙阻止，“您要是也中了毒，我们大家可怎么办啊！”
沈砚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挣扎。老猎户说得对，他不能倒下。他目光一扫，看到旁边一片宽大的、较为干净的树叶，立刻扯过，垫在伤口上，改用挤压的方式，尽可能排出毒血。
黑紫色的血液顺着伤口流出，带着一股腥臭之气。李老四的痛苦呻吟声不断刺激着众人的耳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而沉重。山林依旧寂静，但这种寂静此刻却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砚和李老四身上，心中祈祷着奇迹的发生。
寻找草药的李猴儿等人尚未归来，王魁已经用撕下的衣襟布条紧紧扎住了李老四的小腿。苏清鸢也取来了药材和清水，协助沈砚清洗伤口、敷上通用的解毒草药捣碎的汁液。
然而，李老四的状况并未明显好转，肿胀仍在蔓延，他的意识也开始模糊，嘴唇呈现出不祥的紫绀色。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一种深沉的无力感，悄然袭上沈砚的心头。他拥有系统，知晓许多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但在这种即刻发生的、致命的自然危机面前，个人的力量似乎依旧渺小。
就在这绝望的氛围几乎要将所有人吞噬之时，沈砚的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不远处一株生长在岩石缝隙中的、形态奇特的植物。那植物的叶片……
他的心脏猛地一跳！
（第七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