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沈砚攻占扬州城，玉簪相赠仍念木簪情
扬州的天空，被战火与硝烟染成了灰褐色。护民军的攻势，并未因扬州城高池深而有丝毫迟滞，反而因其“吊民伐罪”的正义旗帜，以及战前周密的谋划，变得势如破竹。
战事的发展，印证了苏清鸢的判断。扬州守军军心涣散，厌战情绪弥漫。许多底层士卒本就是扬州本地人，家人饱受赵德昌盘剥，对护民军“只诛首恶，不伤百姓”的宣告将信将疑，抵抗意志薄弱。更有城内义士暗中响应，趁夜烧毁了部分粮草，甚至试图打开城门。
沈砚用兵，愈发沉稳老练。他并未一味强攻，而是采取攻心为上、攻城为辅的策略。王魁率精锐趁乱猛攻防守相对薄弱的西门，吸引主力；张嵩则带领一支部队，在城内内应的指引下，通过一条废弃的水门潜入城内，里应外合。战斗最激烈处，沈砚亲临前线，玄甲赤旗所向披靡，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负隅顽抗的赵德昌及其核心党羽，最终被围困在富丽堂皇的知府衙门内。眼见大势已去，赵德昌试图携带搜刮的金银细软从密道逃跑，却被早已埋伏在出口的护民军逮个正着。这个昔日作威作福的“土皇帝”，面色惨白如纸，瘫软在地，被军士如拖死狗般押出。
当“护民军”的战旗终于在扬州城头高高飘扬时，城内的百姓并未如往常遭遇兵灾般躲藏哭泣，而是小心翼翼地推开家门，继而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他们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许多人跪在街道两旁，涕泪交加，高呼“青天来了！”“沈将军万岁！”
沈砚入城，第一道命令便是“安民”：严令全军恪守军纪，秋毫无犯；第二道命令是“锄奸”：立即公审赵德昌等一干罪大恶极的贪官污吏，公布其罪状，明正典刑；第三道命令是“赈济”：即刻开仓放粮，救助城中饥民。
硝烟尚未散尽，秩序已然重建。扬州城，这座饱经磨难的城市，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初步恢复了生机，而且是一种不同于以往压抑死寂的、充满希望的新生。
府库得宝，玉簪寄情
战事稍定，沈砚在清点查封的知府府库时，目光被一个紫檀木嵌螺钿的精致首饰盒吸引。打开盒子，里面锦缎衬垫上，静静躺着一支玉簪。簪身由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温润如凝脂，光泽内蕴；簪头则被巧匠雕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花瓣层叠，栩栩如生，花蕊处点缀着细小的金丝，更显精致华贵。即便在堆满奇珍异宝的府库中，这支玉簪也显得格外清雅脱俗。
沈砚拿起玉簪，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苏清鸢。这支玉簪的清雅气质，与她那般配。攻克扬州，意义重大，这不仅是一座富庶大城的归属，更象征着他们的势力迈上了一个新台阶。他想送她一件礼物，既是分享胜利的喜悦，也是表达心中的情意。这支玉簪，似乎正合适。
他小心地将玉簪收起，心中已有计较。
凯旋相见，初心不改
苏清鸢在庐州接到捷报，立即安排好后方政务，带着必要的文吏和物资，快马加鞭赶赴扬州。当她进入扬州城时，看到的是井然有序的街道、面带希望的百姓，以及军纪严明、正在协助清理废墟的护民军士兵。她心中欣慰，更急切地想见到那个让她牵挂的人。
在临时作为行辕的、原本属于赵德昌一处别院的书房内，沈砚与苏清鸢相见。他卸去了戎装，穿着一身玄色常服，更显身姿挺拔，眉宇间虽带着征战后的疲惫，但眼神明亮，锐气内敛。
“清鸢，你来了。”沈砚迎上前，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引她坐下，“路上辛苦了。”
“看到扬州如此景象，再辛苦也值得。”苏清鸢微笑着，目光扫过他略显清瘦的脸颊，眼中带着心疼，“你才是真辛苦了。”
沈砚笑了笑，从怀中取出那个紫檀木盒，递到苏清鸢面前：“打开看看。”
苏清鸢有些疑惑地接过，打开盒盖的瞬间，眼中闪过一抹惊艳。那支玉簪在窗外光线的映照下，流转着温润的光华，美得不可方物。
“这是从赵德昌府库中清点出来的。”沈砚看着她，语气温和，“我觉得它很配你。扬州之役，意义非凡，这算是一点……纪念。”
苏清鸢拿起玉簪，指尖轻轻拂过那朵玉兰，感受着玉质的细腻温凉。她抬起头，望向沈砚，眼中满是感动，却并无寻常女子见到珠宝的狂喜。她沉默片刻，忽然抬手，轻轻取下了自己发间那支一直簪着的、沈砚在青牛谷订婚时送她的木簪。
那木簪材质普通，样式简朴，与手中华贵的玉簪相比，可谓云泥之别。但苏清鸢摩挲着木簪上那朵熟悉的、略显稚拙的兰花雕刻，眼中却流露出更为深沉的情感。
她将木簪和玉簪并排放在掌心，伸到沈砚面前，声音轻柔却坚定如磐石：“沈大哥，这支玉簪很美，我很喜欢。但在我心中，这支木簪，与它同样珍贵，甚至……更重。”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深情地凝视着沈砚：“木簪虽简，却承载着我们在青牛谷相濡以沫、白手起家的点点滴滴，承载着你亲手雕刻时的心意，承载着我们‘以木簪为聘，许江山为诺’的初心。玉簪华贵，象征着我们已经取得的成就和未来的荣光。但无论未来我们是坐拥江山，还是回归布衣，清鸢此心，如同这支木簪，质朴无华，坚贞不移。富贵不相忘，贫贱不相移。”
说着，她微微一笑，动作轻柔而郑重地将木簪重新簪回发间，然后，又将那支精美的玉簪，并排簪在了木簪的旁边。一简一繁，一朴一华，并立於她如云的发髻上，竟有一种奇异的和谐与坚定。
“你看，”她浅笑嫣然，“这样很好。木簪提醒我们勿忘来路，玉簪见证我们共赴前程。沈大哥，你的心意我明白，我的心意，你也当知晓。”
沈砚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发间并排的两支发簪，听着她这番情深意重的话语，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了。他伸手，不是去碰那支华贵的玉簪，而是轻轻抚过那支粗糙的木簪，然后，将苏清鸢紧紧拥入怀中。
“我明白。”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难以言喻的感动与满足，“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清鸢，无论前路是锦绣江山，还是万丈深渊，有你相伴，便是我沈砚此生最大的幸运与底气。”
窗外，扬州城的新生喧嚣隐隐传来；窗内，一对璧人相拥无言，情意交融。玉簪华美，见证此刻荣光；木簪质朴，系着此生初心。这份历经磨难、淬炼而成的深情，早已超越了世俗的贫富贵贱，成为他们彼此最坚实的依靠，也是他们在这乱世中携手前行、开创未来的，最强大的力量。勿忘初心，方得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