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沈砚城外陈兵誓师，宣告新政安天下
连日围城带来的死寂与压抑，在一个冬日难得的晴朗清晨被彻底打破。黎明时分，低沉而雄浑的号角声自启军连营中响起，穿透薄雾，清晰地传入了洛阳城中。紧接着，是如同闷雷般滚过大地、越来越近的战鼓声。城头值守的守军从疲惫的昏沉中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望向城外，随即被眼前的景象骇得魂飞魄散。
只见洛阳城东、北、西三面原野上，晨曦微光中，无数面玄色镶红的“启”字战旗迎风招展，如同骤然升起的血色林海。旗帜之下，是排列成无数个整齐方阵的启军将士。刀锋如林，反射着冰冷寒光；铁甲铿锵，汇聚成肃杀的金属海洋。士兵们鸦雀无声，唯有兵刃与甲胄摩擦的细微声响，凝聚成一股实质般的、令人窒息的杀伐之气，直冲云霄，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这不是寻常的调动，而是一次精心策划的、展示绝对武力的盛大阅兵，一场攻心为上的战略威慑。
中军处，一座高大的木质点将台拔地而起。沈砚一身耀眼的明光铠，外罩猩红战袍，在苏清鸢（身着利落戎装，英姿飒爽）、王魁、赵虎、张嵩等文武重臣的簇拥下，缓步登台。他身形挺拔如松，目光如电，扫过台下肃立的千军万马，更扫过远方洛阳那高大的城墙，仿佛能穿透砖石，看到后面那些惊恐的眼神。
没有冗长的仪式，沈砚向前一步，运足中气，声音如同洪钟巨吕，借助地势，清晰地传遍四方，不仅让台下将士听得真切，更是刻意让城墙上的守军也能隐约听闻：
“启朝的将士们！” 他声震四野，“眼前这座城池，便是旧朝腐朽统治的最后巢穴！里面，是昏聩暴虐、弃民于不顾的独夫民贼！外面，是饱受煎熬、翘首以盼我王师的天下苍生！”
他手臂猛地一挥，指向洛阳城：“今日，我等陈兵于此，非为炫耀武力，乃为昭告天下！旧朝气数已尽，新政天命所归！我军，乃吊民伐罪之师，乃解民倒悬之师！此战，必将犁庭扫穴，廓清寰宇！”
“然，”他话锋一转，语气沉凝，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军刀锋，只指向负隅顽抗之首恶，绝不加于弃械投降之士卒，更不伤及无辜之百姓！入城之后，敢有滥杀无辜、淫掠财物、欺压良善者，立斩不赦！”
“三军听令！”沈砚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决绝，“总攻在即，望尔等奋勇向前，克定京师！待功成之日，必论功行赏，与天下同庆太平！”
“启军万胜！元帅万胜！” 台下数万将士齐声怒吼，声浪如同海啸般一波高过一波，震得地动山摇，城墙上积年的灰尘都被簌簌震落。这冲天的士气，这严整的军容，与城内守军的萎靡形成了惨烈对比。
箭书传檄，新政安民
誓师完毕，沈砚目光转向苏清鸢，微微颔首。苏清鸢会意，上前一步，清冷的目光扫过全场，轻轻一挥手。
早已准备就绪的弓箭手方阵迅速出列。他们使用的并非作战箭矢，而是特制的响箭，箭杆上绑着卷成筒状的绢布告示。随着指挥官令旗挥下，成千上万支响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如同飞蝗般射向洛阳城头，甚至越过城墙，落入城内街巷之中。
“是箭书！启军射箭书进来了！” 城头守军一阵骚动，有人惊慌躲闪，也有人下意识地拾起落在脚边的箭矢。
箭杆上的绢布迅速被展开，上面用工整的楷书写满了文字，正是以沈砚与苏清鸢联名发布的《告洛阳军民书》。告示的内容，如同精准的精神打击，直刺守军和百姓的心坎：
其一，历数旧帝罪状。 从宠信奸佞、闭塞言路，到横征暴敛、民不聊生，再到黄河防线溃败后企图弃城逃亡，桩桩件件，言之凿凿，将旧朝统治的腐朽与不仁揭露得淋漓尽致。
其二，宣布“约法三章”。 明确宣告破城之后：1. 只惩首恶：仅追究旧帝及其核心死党罪责，余者不问；2. 不累无辜：各级官吏、守军士卒，只要放下武器，一律保障生命安全，绝不秋后算账；3. 秋毫无犯：严禁扰民，保障士农工商各安其业，严禁抢掠奸淫。
其三，昭示新政纲要。 核心便是最得民心的“轻徭薄赋”：宣布废除旧朝一切苛捐杂税，天下平定后，田赋统一定为“十五税一”，并永不加赋。同时鼓励农耕，兴修水利，善待商贾，唯才是举。
其四，指明出路。 告示最后明确呼吁守军士卒：“弃暗投明，正当其时！倒戈一击者，是为功臣；缚献首恶者，重赏！若执迷不悟，城破之日，玉石俱焚！”
这些告示，如同雪片般落入城中。守军士卒们偷偷传阅，眼中的恐惧逐渐被思考和动摇取代。当兵吃粮，为谁卖命不是卖？何况是这样一个抛弃他们的皇帝？那“十五税一”的承诺，更是说到了所有出身农户的士卒心坎里。军官们看着告示，脸色阴晴不定，心中各自盘算。
消息很快在城中百姓间传开，绝望中的人们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只惩首恶，不累无辜”、“轻徭薄赋”，这些话语如同甘霖，滋润着干涸的人心。暗地里，期盼启军早日进城的声音越来越多。
攻心为上，胜负已分
沈砚站在点将台上，远眺着那座在晨光中沉默的巨城。他知道，这数万份箭书，其威力远胜数万精兵的强攻。它们是一把把钥匙，正在从内部，一扇扇地撬开守军的心防，瓦解着旧朝最后的抵抗意志。
苏清鸢站在他身侧，轻声道：“兵威已示，仁政已布。如今，只待城内生变了。冯保那边，孙铭、韩猛等人，想必也已看到我们的决心。”
沈砚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嗯。大势已成，人心向背，无可逆转。接下来，就是等一个最佳的时机，以最小的代价，收获这最后的果实。”
城外的誓师与箭书，如同一场精神上的总攻，彻底动摇了洛阳城的根基。旧朝的统治，在军事围困和心理瓦解的双重打击下，已然名存实亡。现在，只需要最后轻轻一推，这座看似坚固的堡垒，便会从内部轰然倒塌。而沈砚与苏清鸢，已经做好了接收这一切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