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清鸢手刃仇人雪冤,沈砚拥怀慰情伤
旧都洛阳的尘埃渐渐落定,启军以铁血手腕迅速肃清了城内的残余抵抗,将旧帝及其核心党羽一网打尽,关押于重兵把守的天牢之中。新朝初立,百废待兴,万象更新,然而对于苏清鸢而言,有一桩深埋心底、跨越了两世时空的血海深仇,必须在这一切步入正轨之前,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暗室烛影,仇人相见
临时帅府深处,一间守卫森严的偏殿内,烛火摇曳,映照出几分肃杀之气。沈砚屏退了左右,只留两名绝对可靠的亲卫守在门外。殿中央,一个身穿囚服、头发散乱、浑身抖如筛糠的中年男子被绳索紧紧捆绑,跪倒在地,正是前世构陷苏家、导致其满门抄斩的元凶之一,旧朝户部尚书,贾似道。城破之时,他试图化装成商人潜逃,被启军识破擒获。
苏清鸢一身素白箭袖,未施粉黛,青丝仅用一根木簪绾起,面色平静得近乎冰冷,一步步走向贾似道。她的目光如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落在贾似道身上,仿佛要将他灵魂深处最肮脏的恐惧都冻结。
贾似道抬起头,看到苏清鸢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褪,如同见了索命的厉鬼。“你……你是……苏……” 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苏家的覆灭,他本是主要推手之一,苏清鸢这个“漏网之鱼”,他早已抛之脑后,怎会想到,当年那个柔弱孤女,竟有今日之势,以这样一种方式,重新站在他的面前,执掌着他的生死!
“贾似道。”苏清鸢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落玉盘,带着穿透时空的寒意,“可还认得我?”
“苏……苏小姐……不,军师!军师饶命!饶命啊!”贾似道涕泪横流,拼命磕头,额头瞬间一片青紫,“当年……当年之事,下官……不,罪臣也是奉命行事!是……是上面逼我的啊!罪臣愿献出所有家产,只求军师饶我一条狗命!”
“奉命行事?”苏清鸢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贪墨军饷,构陷忠良,屈打成招,将我苏家一百三十七口送上法场……这也是奉命行事?” 她每说一句,便向前一步,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杀气,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仿佛骤然降低。
她停在贾似道面前,缓缓抽出了腰间佩剑——那是一柄沈砚赠她的秋水短剑,剑身如一泓秋水,寒光流转。“我父一生清廉,为国为民,却遭你等奸佞构陷,血溅刑场!我母柔弱,我兄刚直,我苏家满门忠烈,却因你一纸谗言,含冤莫白,尸骨无存!这血海深仇,日夜煎熬我心,你可知道?”
贾似道吓得魂飞魄散,屎尿齐流,腥臭之气弥漫开来。他语无伦次地哀求、推诿、甚至试图攀咬其他已死的同党。
苏清鸢不再听他废话。她闭上眼,脑海中闪过前世刑场上亲人们绝望的眼神,闪过自己颠沛流离、含恨而终的惨状。再睁眼时,眼中只剩下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今日,我便以你之血,祭我苏家一百三十七口在天之灵!”
话音未落,剑光一闪!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秋水短剑精准地刺入了贾似道的心口。贾似道双眼猛地凸出,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恐与难以置信,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抽搐了几下,便瘫软下去,气绝身亡。鲜血,顺着剑锋汩汩流出,染红了他身下的青砖。
苏清鸢拔出短剑,看都未看地上的尸体一眼。大仇得报,心中却没有预想中的快意,反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空茫与沉重。她的手微微颤抖,剑尖上的血珠滴落,在寂静的殿中发出“嗒……嗒……”的轻响。
情绪决堤,拥怀慰藉
就在这时,一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从身后轻轻覆上了她持剑的、冰冷颤抖的手。沈砚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后,他没有说话,只是用自己掌心的温度,一点点温暖她冰凉的指尖,然后慢慢地将那柄染血的短剑从她手中取下,递给旁边的亲卫。
他转到她面前,看到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看到她眼中强忍的、却即将决堤的泪水,看到她身上那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脆弱。他心中一痛,没有任何犹豫,张开双臂,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
“清鸢……”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心疼与理解,“哭出来吧,别忍着。我在这里。”
这一声呼唤,如同击碎了最后一道堤坝。苏清鸢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断裂,强装的坚强土崩瓦解。她将脸深深埋进沈砚坚实温暖的胸膛,双手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悲恸、委屈、愤怒、以及大仇得报后那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如同山洪暴发般汹涌而出。她不再压抑,放声痛哭,哭声嘶哑而绝望,仿佛要将两世所承受的所有苦难,都在这场泪水中冲刷干净。
沈砚一言不发,只是更紧地拥抱着她,用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襟。他知道,此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她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个可以依靠、可以宣泄的港湾。这血海深仇,背负了太久,是时候该放下了。
祠堂祭奠,告慰亡魂
不知过了多久,苏清鸢的哭声渐渐变为低低的啜泣,最终平息下来,但身体仍因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微微颤抖。沈砚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道:“清鸢,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牵着她的手,走出偏殿,没有惊动任何人,只带着一队亲卫,悄然来到洛阳城外一处清幽的山谷。这里,早已按照苏清鸢前世的记忆,由沈砚命人秘密修建了一座简朴却庄重的祠堂——苏氏忠烈祠。
祠堂内,没有奢华的装饰,只有一排排肃穆的灵位,上面镌刻着苏清鸢前世所有含冤而死的亲族名字。香烟袅袅,烛光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檀香的气息。
沈砚亲手点燃三炷香,递给苏清鸢。苏清鸢接过香,走到父母的灵位前,缓缓跪下。她望着那些熟悉的名字,眼中泪水再次滑落,但这一次,不再是崩溃的悲恸,而是带着告慰与释然的清明。
“父亲,母亲,各位亲长……”她的声音哽咽却清晰,“女儿不孝,时隔多年,今日……终于为你们……讨回了公道!贾似道已伏诛,旧朝已覆灭!你们……可以安息了……”
她郑重地三叩首,将香插入香炉。沈砚也在她身旁跪下,肃然叩首,沉声道:“苏伯父,苏伯母,诸位忠烈在上!沈砚在此立誓,必以余生,护清鸢周全,继诸位遗志,匡扶天下,开创清平盛世!绝不让忠魂心血白流!”
祭奠完毕,沈砚扶起苏清鸢。两人并肩立于祠堂门前,望着远山如黛,夕阳西下,将天地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
“清鸢,”沈砚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而温柔,“仇已报,冤已雪。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从今往后,你的路,有我陪着。我们的路,还很长。”
苏清鸢依偎在他身侧,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心中那巨大的空洞,仿佛被一点点填满。她望着天边那绚烂的晚霞,轻轻点头,眼中虽仍有泪光,却已燃起新生的光芒。
“嗯,沈大哥,我们……一起。”
手刃仇敌,是旧恨的了结;爱人的怀抱与陪伴,则是新生的开始。跨越两世的血海深仇,在这一刻,终于随着仇人的伏诛和爱人的慰藉,缓缓落下了帷幕。而属于沈砚与苏清鸢的共同未来,正如同天边那轮即将升起的新月,充满了无尽的希望与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