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吃午饭,但老太太和莫虑来之前就吃过了,这顿午饭就只有莫忧和苗朝颜在吃。
她边吃边抬头去看老太太,就见对方慈爱地对着她笑,总是给她添菜,让她多吃一些。
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句这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好老太太。可苗朝颜分明在她脸上看出了郁结之气。
她还是没忍住,抓紧了扒饭的速度。
见她吃饭速度明显加快,莫忧也赶紧跟上了节奏。
老太太皱眉,可怜地摇了摇头,“你们这娱乐圈的工作也太忙了,怎么连吃饭都吃的这么急啊?”
“我上次见着这么快的吃饭速度,还是几十年前去高中给你们小叔送饭的时候呢。孩子吃饭就吃的可快了,我觉得他们都没好好嚼烂就吞进肚子里了。”
莫虑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妈,我哥他们一直都是这种生活节奏,听说有些镜头能把人拉宽,所以明星为了上镜好看,天天都在节食呢。”
老太太叹息:“这么可怜啊,那得瘦成什么样?”
不多时,苗朝颜放下碗筷,去卫生间洗了个手。
“阿婆,我们开始吧。”
“哦哦,好。”
“别紧张。”苗朝颜弯着眼睛笑了笑,“问题不大。”
老太太脸上一直弯着得体的笑,但听到这话,还是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那就好,问题不大就好,省得我这几个孩子天天操心我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可老太太手腕都伸出来了,苗朝颜也迟迟没有去摸她的脉搏。
莫忧:“妙妙,怎么了?”
苗朝颜抿了抿唇,“我说话直白,摸到了什么就说什么。阿婆,您想让他们两个留在这里听吗?”
莫忧急了:“啥啊妙妙?不是说问题不大吗?为什么我和我弟不能听啊?”
“不是不能听……”苗朝颜张了张嘴,又看向了老太太,“阿婆,您自己决定。”
老太太愣了一下,又笑了:“留下吧,你看他俩这样子,不让他们留下,他们也不放心啊。”
“好。”
可老太太显然还是低估了苗朝颜的实力。
她这些年也看过不少大夫,但总是治标不治本。
她原是想着,大儿子说剧组里有个厉害的大夫,总归是一番孝心,就顺便来看看,其实没觉得苗朝颜这个年纪能比别人多看出些什么来。
可苗朝颜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母子三人全都愣住了。
她伸手按在了老太太的脉搏上,叹息道:“阿婆,要好好爱惜身体啊,您的身体怎么这么悲伤啊。”
莫虑愣了。
“苗大夫,这不对吧?我妈的怎么会悲伤呢?你看她每天都笑呵呵的啊。”
老太太也笑着点头道:“对啊,我多开朗啊。”
苗朝颜摇头,心疼地看着她:“阿婆,我是大夫,您这话骗得了别人,还能骗得了我吗?”
老太太一噎,竟是说不出话来了。
莫忧莫虑两兄弟对视一眼,皆是满目震惊。
妈她……不开心?
“阿婆您几十年前断断续续生了好几次大气,心脉受损,肝郁气结很重。”
老太太这个人一僵,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苗大夫,你知道我之前生过气?”
“怎么能不知道啊?”苗朝颜叹息,又切到了另一只手,“我已经好久没摸到这么难号的脉了,脉搏似游丝,不好好摸都摸不到,您这得是多大的委屈一直憋在心里?”
人在面对恶意时,或许并不会感到有多委屈。可一旦接受到来自别人的善意和心疼,那股情绪就抑制不住了。
得到关心的老太太瞬间泪崩,她哭着偏过了头去。
莫忧莫虑两兄弟被惊的一时间竟手足无措。
“妙妙,我妈她是因为什么生气啊?她一直与人为善,这事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苗朝颜白了他一眼,“你们能知道就怪了,莫导,知道对女人来说,什么仇不共戴天吗?”
莫忧一愣,但他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也看过不少家庭伦理剧,对这句话并不陌生,脸色不由一变。
“月,月子之仇?”
莫虑也愣了:“我妈,我奶,她们——”
看样子,这两人一时间似乎很难接受印象中一直对他们友爱和善的奶奶,竟是造成老妈如今体弱多病的罪魁祸首。
苗朝颜不给面子道:“莫导,您跟我说阿婆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善人,如果这话属实,那我就直接跟你断言了。”
“什么?”
“你奶奶是个性情刁钻古怪,心胸狭隘,心思诡谲,极难伺候,惯会无中生有,挑拨离间,搬弄是非,毫无长者慈悯之心,所作所为损阴德败门风,就喜欢到处生事端,搅得人鸡犬不宁的为老不尊的王八蛋。”
莫忧,莫虑:“……啊???”
兄弟俩反没反应过来,苗朝颜不知道,但老太太很明显反应过来了。
听到婆婆被苗朝颜不带气口地骂了这么一长串,她噗嗤一笑,心中的郁闷都散了不少。
苗朝颜很满意她的这个反应,摸着脉点了点头:“就是嘛,阿婆您要开心一点啊。”
老太太又笑了,“苗大夫,谢谢你啊。”
“不客气。”苗朝颜从桌上抽了纸巾给老太太擦眼泪,“阿婆别哭,知道症结所在,咱们对症下药就好了。”
“嗯。”老太太忍不住离苗朝颜近了些,俨然已经把苗朝颜当成支柱了。
“苗大夫。”
“嗯?”
老太太勉强笑了笑,“我现在相信一句话了。”
“哪句?”
老太太:“有些病啊,仅靠大夫的一句话就能治好了一大半。这么多年,只有苗大夫你最懂我。”
就好像那些打碎了牙和血吞的日子,在她被教养和孝道压垮之前,终于等来了那个能理解她,并坚定地告诉她,她没错的人。
莫忧,莫虑:“……”
突然觉得他俩一点都不孝,竟然对老妈的委屈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