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易白正要说些什么，就见她老师苗彭彭一把捞住苗朝颜的手臂，将她带远了些。
他只能沉重地叹息一声，老师之前说，苗院因为在秘境里砸神器的事，被罚到那个什么什么塔受罚去了。
但是那塔是怎么来的，老师也不知道，老师只说，像他这种刚刚入门的修士，进去第一层就能被完虐。
他也只能日常和老师一起默默祈祷苗院能够平安归来。
至于苗院其实是因为做错事受罚才进去的……什么啊，听不懂，苗院砸神器，难道神器就一点错都没有吗？苗院怎么不砸别人呢？
只不过，有一次祈祷的时候还被曲院长看到了，小老头好奇地看着两人，张着嘴犹豫半天才又道，医学是没有捷径的。
现在……
汪易白抬头，看着摆在灵堂前的照片，又想到了曲院长走的那天。
曲院长明知道大家都看不到他，但还是笑眯眯地感谢大家愿意来看他，愿意送他最后一程，于是眼睛又开始泛酸了。
“彭彭，小白怎么了？”
苗彭彭叹气：“没什么大事，就是心里还没别过那个弯来。家主，您不在的这段时间，小白的修炼已经入门了，我最近正盯着他巩固炼气期的基础。”
“那很好啊，这小子果然很有天分，当时项目还没结束时，他在实验室里调配溶液的时候就显露出来了。”
“不好，入门的不是时候。”苗彭彭满脸愁容，“小白是在曲院长走的那天早上刚刚做到引气入体的。”
苗朝颜一愣，随即意识到了当天发生了什么。
本来，如果他还没顺利引气入体，那还是一个普通人，而普通人是看不到……
苗彭彭点头，满脸愁容：“他要是看不到魂体还好，可他能看到了。小白看到曲院长在他的身体旁边站了好久，似乎不太能接受自己已经去世的结果，但他还是一直笑着安慰每一个在他面前吊唁和落泪的人，家主，小白他都看到了。”
“让一个刚刚修炼入门的孩子，怎么能接受这种结果呢。明明人还在眼前，却永远天人永隔。”
“他就是不太能接受，已经迈入修炼一道之后，还是没有能力拯救身边的人。”
“可我们都有这么个过程啊，不说别人，就说家主您吧，您……”
苗彭彭脸色一白，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个，抿唇道歉：“家主，对不起。”
苗朝颜摇头，自己承认道：“实力越强，就越无法接受自己其实很多事情都改变不了的真相，更何况是小白一朝触及到修炼的新世界。”
“就像我现在，其实我还是不能接受燃姐必死的那个结局，就如同小白救不了他尊重的院长。”
“可是没办法啊，生老病死这种事连医修都无力更改，何况小白还是一个法修。”
苗彭彭：“嗯，所以家主别管他，让他自己缓缓，想明白了，道心就能更稳固了。”
苗朝颜本来也没打算管，谁的学生谁负责，她们师生都该各自成长，她只是笑道：“彭彭，你现在越来越有为人师的样子了。”
苗彭彭垂眸，有些不好意思。
“不知道和家主教导那两个人偶小朋友时一不一样，但我难得遇到对我胃口的学生，希望能把我的经验都教给他。家主，我走过的弯路，不希望小白再走一遍了。”
苗朝颜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和苗素进去看看。”
“额。”
苗朝颜：“?”
“还有事？”
苗彭彭摸了摸鼻子：“曲院长刚刚回来了，家主您现在进去的话，正好能看到他。”
“嗯，所以呢？”
“曲院长去世那天，小白一直看着他哭，被曲院长发现端倪了。”
苗朝颜：“……?可我本来就要和他道别啊。”
她进去了。
这一副标志性的眼镜加口罩的装扮，全京城的医学行业也再找不出第二人，苗朝颜一进去，就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
众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这位院长可一直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除非有受邀前去参加什么高端的医学会议，否则，她就好像被植入了什么Npc的地图程序，平日只会在研究院、医院、学校和警局这四个地方出现。
离了这四个地方，根本没人知道她去哪儿了。
平时也不参加任何的业内聚餐，有什么事情，也都是先联系她的助理苗素，才能有机会和她沟通。
不过想想也正常，苗院长年纪轻轻就一身荣耀履历，日常显然深入医学研究不可自拔，怕是上厕所都要抓紧时间看两眼最新发表的医学报告，她没时间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苗朝颜被他们私底下评价为——医学界最忙碌的院长，也就成了情理之中的事了。
曲院长去世那天，只有苗素助理代表苗院前来，没想到头七这天，苗院竟然亲自到场了。
看来传言不假，苗院长和曲鹿院长真的关系深厚。
能在其他场合见到她真是太难得了，这次要是错过，那又得通过苗素助理联系她了。
一时间，不少人的心思都活络了起来。
他们有些热切，想趁机抓着苗院问一些事，露露脸，但也知道这是曲家，不论如何，也得等苗院长吊唁完再说。
曲鹿院长的家人红着眼上前接待她，又被苗朝颜轻轻扶住了：“抱歉，前几天有事无法脱身，您节哀。”
“苗院，您能来已经很给面子了，耽误您工作了。”
苗朝颜摇头：“您别这么说。”
“那咋说啊。”
苗朝颜刚想回答，一抬头就看到飘在她旁边，正探着头，眯着眼，毫不见外地凑近她猛猛看的曲鹿。
苗朝颜：“……”
曲鹿后退一步，灰白的手朝她一指：“果然！苗院，你果然能看见我！我就知道！”
苗朝颜：“……”
不知道他在诈个什么劲儿。
她遵循着曲院长老家的习俗，在灵堂前的蒲团上跪下，准备叩拜，又被曲鹿的家人惶恐地拉住了。
“苗院长，上柱香就可以了，您不用跪。”
苗朝颜摇头：“得跪，我是晚辈，曲院长和我的母亲相熟，于情于理我都该跪。”
曲鹿嘴唇动了动，将头偏向了一边：“你这孩子……跪吧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