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颜盯着手机屏幕上那条短信，许久没有动。
楚江城死了。
她以为自己会有更多情绪，愤怒、痛快、或是释然。但此刻，她只觉得疲惫。
那个曾经将她和陆景琛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男人，最终还是选择了用这种方式结束。虽然有些意外，但是似乎也在情理之中，骄傲如他，大概受不了余生都要在铁窗内度过。
“妈妈？”
许妍妍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把她拉回现实。
“我没事。”苏清颜揉了揉眉心，“楚江城的事，你听说了吗？”
“刚看到新闻。”许妍妍顿了顿，“你……还好吧？”
“挺好的。”苏清颜看向早教中心的方向，透过玻璃墙，陆景琛正蹲在念安身边，笨拙地帮孩子系鞋带，“这件事，终于翻篇了。”
挂断电话，她发动车子离开。
后视镜里，早教中心的招牌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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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江城的秋天，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
“清颜纸飞机”工作室的落地窗外，梧桐叶正一片片飘落。苏清颜站在设计台前，手里的铅笔在纸上勾勒着线条。
“苏总，《时尚芭莎》的采访稿需要您过目。”助理敲门进来，递上文件夹。
苏清颜接过，快速浏览。采访稿的标题是《涅盘凤凰：从豪门弃妇到设计界传奇》。
她皱了皱眉：“豪门弃妇这个词，删掉。”
“好的。”助理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苏总，今天是念安幼儿园的家长会，您要去吗？”
苏清颜看了眼时间：“我去。陆景琛那边……”
“陆先生说他今天有董事会，可能赶不过去。”
苏清颜点点头，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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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儿园的家长会在下午三点。
苏清颜到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她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目光落在前排那个扎着小辫子的小身影上。
苏念安，五岁半，遗传了她和陆景琛最好的基因。小家伙聪明伶俐，性格开朗，是幼儿园里的“小明星”。
“各位家长，今天我们展示的是孩子们的绘画作品。”老师笑着说，“每个孩子都画了我的家。”
一幅幅稚嫩的画作被投影在屏幕上。
轮到念安的时候，苏清颜的呼吸微微一滞。
画面上，是三个手拉手的人。左边是穿裙子的妈妈，右边是穿西装的爸爸，中间是笑得很开心的小男孩。
画面右下角，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我的家。
教室里响起一片善意的笑声。有家长小声议论：“念安的爸爸妈妈感情真好。”
苏清颜的手指攥紧了包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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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长会结束后，苏清颜牵着念安的手走出幼儿园。
“妈妈，你喜欢我画的画吗？”念安仰着小脸问，眼睛亮晶晶的。
苏清颜蹲下来，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画得很好。”
“那……”念安犹豫了一下，小声问，“为什么陆叔叔不能和我们住在一起？其他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是一起的。”
苏清颜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小念安长大之后，她只是介绍陆景琛是他的陆叔叔而不是爸爸。
她看着儿子酷似陆景琛的眉眼，那双眼睛里满是天真和期待。
“念安……”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知道陆叔叔是我爸爸。”念安忽然说，“虽然你们没告诉我，但我知道。”
苏清颜愣住了。
“陆叔叔对我很好。”念安认真地说，“他会给我讲故事，会陪我玩，还会偷偷给我买妈妈不让吃的糖。”
苏清颜哭笑不得：“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嗯。”念安点点头，“妈妈，你是不是还在生陆叔叔的气？”
苏清颜沉默了。
“老师说，做错事要道歉，道歉了就要原谅。”念安歪着头，“陆叔叔已经道歉很多次了，妈妈为什么不原谅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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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苏清颜把念安送回房间午睡，自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
手机震动。
是陆景琛发来的消息：【董事会结束了，家长会怎么样？】
苏清颜盯着屏幕，许久，才回了两个字：【挺好。】
几秒钟后，陆景琛又发来一条：【念安有没有说什么？】
苏清颜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最终还是没有回复。
她起身走到阳台，看向对面那扇紧闭的门。
三年了。
陆景琛恪守着“不打扰”的承诺，却又无孔不入地融入在念安的生活里。他会在周末带念安去游乐场，会在孩子生病时第一时间赶到，会默默学习儿童心理学，只为了能更好地理解儿子。
他不再提“爱”，不再提“复合”，只是日复一日地用行动证明着他的改变。
苏清颜闭上眼。
恨意早已在这三年的相处中消散，但那道心墙，依然坚固。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再次受伤，或许是害怕那些过往会卷土重来。
手机再次震动。
这次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陆景琛穿着围裙站在厨房里，手里拿着铲子，表情专注。照片的配文是：【今晚想给念安做他最爱的糖醋排骨，但我怕做不好。能请苏老师指导一下吗？】
苏清颜看着照片，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个弧度。
三年多前那个在厨房里手忙脚乱、搞得警报大作的男人，如今已经能独立做出几道像样的菜了。
她正要回复，门铃忽然响了。
打开门，陆景琛站在门外，手里提着食材，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笑。
“我想……亲自请教。”他说。
苏清颜看着他，忽然问：“陆景琛，你累不累？”
陆景琛一愣。
“三年了。”苏清颜的声音很轻，“你这样守着，到底图什么？”
陆景琛沉默了几秒，认真地说：“图你能再看我一眼。”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带恨意的那种。”
苏清颜的心脏狠狠一跳。
就在这时，念安从房间里跑出来，扑进陆景琛怀里：“爸爸！你来啦！”
陆景琛僵了一下，随即红了眼眶。
他看向苏清颜，声音哽咽：“他……他叫我什么？”
苏清颜别过脸，声音有些哑：“进来吧，别让孩子饿着。”
陆景琛愣在原地，手里的食材差点掉在地上。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抱着念安走进门。
身后，苏清颜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闭了闭眼。
窗外，夕阳将天空染成金色。
而她的心里，那道坚固的墙，可能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