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拾薪跨过头颅走入据点，前方拐角处传来脚步声。他脚步未停，右手按在丹田处，莫邪剑沉静如初。柳如烟复制体已先行探路，身形一闪便至转角，抬手打出一道空间刃，石壁上浮现出微弱的银光波动。她回头示意无陷阱，通道安全。
宋拾薪点头，随即下令：“全面搜查，重点清查库房与文书存放处。”
李洛瑶应声而动，快步跟上。她手中提着数个储物袋，是从倒地修士身上收缴而来。这些袋子材质粗糙，表面刻有血影楼标记，需以特定手法开启。她蹲下身，指尖轻划封口，袋中物品逐一显露。
灵石成堆，色泽不一，多为中低品阶。另有数瓶丹药，瓶身泛黑，标签模糊不清。她一一取出分类摆放，动作熟练。
“这些东西都可利用。”李洛瑶说道，“灵石能补充灵力，丹药虽劣，但应急时也能护住心脉。”
宋拾薪没有回应。他正俯身查看地面拖拽痕迹。血迹由外向内延伸，断续不连贯，说明有人曾被强行拉入深处。他又走到墙角灰烬堆旁，伸手拨开残渣。那半张烧焦纸片已被他收起，但余烬中仍有细小碎片残留。他用指腹捻了捻，确认是制式玉简专用纸，常用于传递机密讯息。
“他们想毁东西。”宋拾薪道，“不是普通战报，而是不能让人看的内容。”
“会不会是联络名单？”李洛瑶问道。
“不止。”宋拾薪答道，“若是名单，只需销毁原册即可。他们连纸都烧，说明怕人复原。”
他直起身，目光扫过通道两侧石门。三扇闭合，一扇半敞。敞开的那间透出淡淡霉味，屋内空荡，仅有一张断裂木桌和倾倒的铁架。桌上残留墨渍，笔架翻落，显然曾有人仓促书写后逃离。
宋拾薪走进去，脚尖挑开桌下碎屑。几粒黑色粉末洒落，带有刺鼻腥气。他皱眉，这是焚信符常用的引燃粉，遇空气即燃，专用于紧急销毁文书。
“这里就是销毁点。”宋拾薪道，“写完就烧，没时间誊抄备份。”
他退出房间，转向最里侧一扇厚重石门。门缝边缘有刮痕，像是近期频繁开启所致。他伸手推门，纹丝不动。再以神识探入，察觉内部设有简单禁制，非金丹修士难以破解。
“让喜悦来。”宋拾薪说道。
片刻后，崔喜悦复制体赶到。她将熔岩剑插入门缝底部，火焰顺着缝隙蔓延。禁制符文开始发红，发出轻微爆裂声。约莫半盏茶功夫，只听“咔”一声响，禁制崩解，石门缓缓开启。
一股陈旧气息扑面而来。屋内整齐排列着十余个木箱，箱体完好，锁扣严密。墙上挂着一面铜镜，镜面蒙尘。角落还有一只铁柜，柜门虚掩。
“这是库房。”李洛瑶说道。
“先开箱子。”宋拾薪道。
两人动手，逐个检查。前六箱装满灵石，数量可观。第七箱是丹药，瓶数更多，标签清晰写着“凝气”“回元”“辟毒”等字样。第八箱则是武器，包括匕首、飞镖、短刃，皆浸染过毒液，触之皮肤发麻。
第九箱打开时，李洛瑶动作一顿。里面不是物资，而是五枚玉简。四枚完好，一枚边缘焦黑，表面沾着暗红色污迹。
“这枚不一样。”她低声说。
宋拾薪接过查看。玉简冰冷，血渍干涸已久，却未完全脱落。他以神识探入，刚触及表面，便感到一股阴寒之力反弹回来，识海微微刺痛。
“有禁制。”宋拾薪道，“你试试净化。”
李洛瑶点头。她双手结印，掌心泛起柔和绿光。木系灵力缓缓渗入玉简，血渍开始褪色，禁制纹路逐渐松动。她闭目凝神，持续输入灵力，额角渗出细汗。
约莫一炷香后，她睁开眼：“可以看了。”
宋拾薪再次探识。这一次毫无阻碍。玉简中信息浮现，内容极短，却字字惊心：
“外敌已通，裂隙将启。东谷据点为饵，引其深入。待两界动荡，共取山河。”
落款为“天魔宗执令”。
宋拾薪眼神骤冷。他立刻收回神识，将玉简收入贴身储物戒，并在外层加了一道密封符。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李洛瑶声音微颤。
“意味着我们之前猜错了。”宋拾薪道，“血影楼不是独立行事，他们是诱饵。”
“那妹妹的消息……”
“也可能是个局。”宋拾薪打断，“他们知道我们会追查，所以故意留下线索，让我们一步步踏入陷阱。”
李洛瑶沉默。她低头看着手中还未整理完的储物袋，忽然觉得那些灵石和丹药都变得沉重起来。
“这信必须交出去。”宋拾薪道，“但不能随便给。”
“你是说散修联盟？”
“只能给他们。”宋拾薪冷冷说道，“真水才能辨浊，烈火方可验金。若联盟中有内鬼，那就更要送去。我不怕他们知道，我只怕没人知道。”
李洛瑶点头。她明白他的意思。隐瞒只会让敌人藏得更深，唯有公开，才能逼出潜伏者。
“剩下的继续清点。”宋拾薪道，“别漏任何东西。”
两人继续翻查。其余箱子再无异常。铁柜中找到几套黑袍，与死去修士所穿一致。铜镜背面刻着一个鸦形图案，与此前所得铁牌相同。宋拾薪将其一并收起，暂不深究。
库房之外，其他区域也陆续回报。柳如雾复制体巡查走廊，未发现暗格或机关。崔喜悦检查厨房与牢房，仅有基本生活用品，无文书残留。柳如烟则确认据点顶部无出口，整个建筑封闭严密，无二次撤离可能。
“人都死绝了。”宋拾薪低声说，“没有活口，也没有传讯者。这场伏击干净得过分。”
李洛瑶正在整理最后一袋物品。她忽然停下动作。
“怎么了？”宋拾薪问。
“这袋子……比其他的重。”她翻转袋子，从底部摸出一枚折叠纸片。纸极薄，夹在缝线夹层中，若非仔细摸索根本无法发现。
她展开纸片。上面只有一行小字：“信已送出，勿留原地。”
字迹潦草，似是匆忙写下。
宋拾薪接过一看，神色不变，却将纸片当场焚毁。
“有人提前跑了。”李洛瑶说道。
“不是跑了。”宋拾薪道，“是被放走的。”
他看向通道入口。晨光已照进石门，在地上投出一道斜长光影。风从门外吹入，卷起些许灰烬。
“他们不需要守这里。”宋拾薪道，“这里本就是弃子。杀我们的人，只是为了让我们相信，血影楼已经覆灭。”
李洛瑶握紧了手中的储物袋。她忽然意识到，这场战斗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他们。
“接下来怎么办？”她问道。
“按原计划。”宋拾薪道，“把东西带回去，把信交上去。让他们自己看清楚，到底谁在背后动手。”
他转身走向主厅，那里已堆满缴获物资。灵石装箱，丹药归类，武器封存。一切井然有序。
李洛瑶跟在他身后，脚步略显迟疑。
“你会一直查下去吗？”她突然问。
“查到哪算哪。”宋拾薪答道，“只要还有一条线，就不会停。”
他说完，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空白玉简，将天魔联络信的内容完整复制一份，随后将其封入三层符纸之中。
“这一份我自己留着。”
“万一……联盟不可信呢？”
宋拾薪没有回答。他只是将玉简贴身收好，右手再次按在丹田处。莫邪剑温顺如初，剑身隐于灵海深处。
复制体仍在巡视，尚未回归。飞舟停在据点外高崖，无人看守。
屋内灯火昏黄，映照着堆叠的箱子与沉默的身影。
风又吹了进来。一张未收好的符纸从桌上滑落，飘到地面。
李洛瑶弯腰去捡。
她的手指刚触到纸角，眼角余光忽然瞥见——
石门阴影下，有一道新鲜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