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大桥下，废弃的码头。
林清婉把车停在昏暗的路灯下，手还在微微发抖。不是恐惧——好吧，大部分是恐惧，但也有一丝莫名的兴奋。
她看了眼手表，晚上9点55分。
深呼吸，推开车门。海风带着腥咸的味道扑面而来，她不由自主地裹紧了外套。
其实她的车技一直不太好，刚才差点撞到路边的护栏。紧张的时候尤其糟糕，有一次倒车入库用了二十分钟，把后面等着的司机气得直按喇叭。
想到这里，她苦笑了一下。堂堂云上集团总裁，七个身份的拥有者，却连车都开不好。
林小姐，很准时。
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林清婉循声望去，一个中年男人从阴影里走出。西装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绅士般的微笑。如果在别的场合遇见，她会以为这是某个跨国公司的cEo。
维克多。男人伸出手，黑凤凰的...姑且说是代表吧。
林清婉没有握手：我们不是来交朋友的。
真像你母亲。维克多收回手，丝毫不觉尴尬，同样的倔强，同样的戒备，连拒绝握手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林清婉心里一紧：你认识我母亲？
何止认识。维克多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我们曾经是同事。
信封里是几张老照片。林清婉接过来，借着微弱的路灯查看。
是母亲年轻时的样子，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里。旁边站着几个外国人，其中一个年轻版的维克多格外显眼。
1999年，日内瓦国际医学研究中心。维克多像在回忆什么美好的往事，你母亲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研究者。她只用了三年，就完成了我们十年都做不到的突破。
所以你们就杀了她？林清婉努力控制着声音里的颤抖。
维克多摇头，脸上露出一丝遗憾：林小姐，你误会了。我们从来不想伤害她，我们想要的是合作。
他点了根烟，烟雾在夜风中飘散：你知道你母亲研发的是什么吗？不只是药物，而是能够改变人类基因结构的技术。想象一下，如果能消除所有的遗传疾病，如果能让人类更强壮、更聪明、更长寿...这难道不是医学的终极目标？
所以呢？林清婉冷冷地问。
所以我们找到她，提出合作。维克多的眼神变得狂热，我们有资金、有渠道、有政府支持。她有技术。本来可以创造一个完美的世界。
完美？林清婉嗤笑，谁来定义完美？你们吗？
为什么不呢？维克多反问，难道让那些有缺陷的基因继续遗传，让疾病和痛苦延续，就是正确的？
林清婉想起母亲信里的话：它可以拯救生命，也可能成为毁灭性的武器。
我母亲拒绝了，所以你们就...
是她选择了毁灭。维克多打断她，语气突然变冷，她不仅拒绝合作，还试图销毁所有研究资料。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数百万可能被拯救的生命！
不，林清婉摇头，意味着你们失去了控制世界的机会。
维克多笑了，像看着一个天真的孩子：林小姐，你还是太年轻了。控制？我们要的不是控制，是进化。
他走近一步，林清婉本能地后退。
别紧张。维克多停下脚步，我今天来，是想给你一个机会。一个你母亲当年拒绝的机会。
什么机会？
加入我们。维克多的声音充满诱惑，交出研究资料，我们可以给你整个亚洲的医药市场。想想看，云上集团将成为医药帝国，而你，将成为改变人类历史的人。
林清婉习惯性地想推眼镜，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才放下：如果我拒绝呢？
那就太遗憾了。维克多的笑容消失了，你会步你母亲的后尘。车祸、疾病、意外...这个世界充满了危险，不是吗？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林清婉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你们用这个技术，到底想做什么？
维克多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聪明的问题。我们想创造一个更的世界。没有疾病，没有残缺，没有...劣等基因。
劣等？林清婉感到一阵寒意，谁是劣等？
这不重要。维克多挥挥手，重要的是，人类需要进步。而你，可以成为推动进步的人，或者成为阻碍进步的绊脚石。
他看了看表：给你一周时间考虑。下周同一时间，还是这里。带上研究资料，或者...准备好后事。
转身要走时，他又回头：哦，对了，别想着报警或者寻求保护。我们的人无处不在。你今晚穿的这件外套很漂亮，你昨天晚上十一点三十二分关的灯，你的助理苏雨薇今天早上喝的是拿铁...
林清婉脸色刷白。他们一直在监视！
一周，林小姐。维克多消失在黑暗中，希望你比你母亲更...识时务。
码头重新陷入寂静，只有海浪拍打堤岸的声音。
林清婉站在原地，双腿有些发软。她慢慢走回车边，靠在车门上大口呼吸。
恐惧、愤怒、悲伤...各种情绪在胸中翻涌。
别怕，我在。
熟悉的声音响起。秦墨轩从另一辆车里走出来。
你...你怎么在这？林清婉又惊又喜。
你真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来？秦墨轩轻轻拥抱她，我的人一直在暗中保护你。
林清婉靠在他怀里，终于允许自己软弱一刻：我好害怕...
我知道。秦墨轩轻抚她的背，但你很勇敢。
我录音了。林清婉抬起头，眼中恢复了一些神采，他承认了，承认他们害死了我妈妈。
全程都录下来了。秦墨轩拿出一个小设备，高清录音，还有视频。
两人相视一笑，有种并肩作战的默契。
我送你回去。秦墨轩说，你的手还在抖。
我自己开车来的...
让我的人开回去。说实话，秦墨轩忍不住笑，我刚才看你停车，倒了四次才停进去。
林清婉脸一红：你都看到了？
嗯，还挺可爱的。
秦墨轩！
回程的路上，林清婉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
墨轩，如果他们真的那么强大...
别怕。秦墨轩握住她的手，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可是一周后...
一周的时间，足够我们做很多事了。秦墨轩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黑凤凰确实强大，但他们也不是无懈可击。
林清婉看着他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妈妈，她在心里默念，我不会让您的牺牲白费。这一次，我不是一个人。
车子驶过江城大桥，身后的码头消失在黑暗中。
但她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