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女士。医生摘下口罩,声音沉重,你父亲注射的是一种新型神经毒素。我们暂时控制住了扩散,保住了他的生命,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他现在深度昏迷。能不能醒来,我们不确定。
林清婉的世界在那一瞬间崩塌了。
她站在那里,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灵魂,嘴唇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秦墨轩扶住她,她的身体在剧烈颤抖。
他……他会醒的,对吗?林清婉的声音很轻,像是在恳求,医生,求你告诉我,他会醒的……
医生沉默了几秒,最终摇头:我们会尽全力。但林女士,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林清婉的腿一软,整个人向前倒去。秦墨轩眼疾手快地抱住她,她靠在他怀里,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我能……我能进去看他吗?她哽咽道。
可以。但请不要刺激病人。
林清婉推开秦墨轩,跌跌撞撞地走进病房。
父亲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监护仪上的曲线一跳一跳,证明着他还活着。但他的脸色苍白得像纸,满头的白发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林清婉走到床边,腿一软,跪了下来。她握住父亲的手,那只手冰凉而僵硬。
爸……她的声音颤抖,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你还在江城喝茶下棋。对不起……
她趴在床边,无声地哭泣。眼泪打湿了床单,一滴又一滴。
爸,你说过会保护我的……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她哽咽道,我还没有给你养老呢……我还没有让你抱外孙呢……
哭到最后,她已经没有眼泪了,只剩下干呕。胃在翻江倒海,喉咙像是被撕裂,但她什么都吐不出来。
秦墨轩走进来,递给她一瓶水。
林清婉推开他的手:我不配喝水……我不配……
清婉……
都是我的错!林清婉突然爆发,声音嘶哑,如果不是我,爸爸不会躺在这里!如果不是我,他现在还好好的!是我害了他!
秦墨轩紧紧抱住她,让她捶打自己的胸口。她的力气很小,每一下都像是在自我惩罚。
病房外,苏雨薇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清婉。她推开门,声音颤抖,灭世会……他们发来了视频。
林清婉抬起头,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痕。她接过手机,点开视频。
画面中,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坐在黑暗中,声音经过了处理,听起来诡异而阴森。
林清婉,这就是反抗的代价。他冷笑,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
立刻停止你的计划,否则下一个倒下的,就是你的父亲。他停顿了一下,哦不对,他已经倒下了。那就是你的爱人,然后是你的所有朋友。
人类不配被拯救。你的努力毫无意义。放弃吧,林清婉。你越挣扎,越多人会因你而死。
视频结束了。
林清婉握着手机的手在颤抖。她想砸掉手机,但没有力气,只能任由它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屏幕碎裂。
我做的对吗?她喃喃自语,眼神空洞,我凭什么认为自己能拯救人类?如果连我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我有什么资格谈拯救人类?
她转头看向病床上的父亲,眼泪再次涌出:也许……也许他们是对的。也许人类不配被拯救。也许我就是个笑话。
秦墨轩的心脏被狠狠揪住。他从未见过林清婉如此绝望。
清婉,听我说……
我听不进去。林清婉摇头,墨轩,我累了。我真的累了。我想放弃。
这句话让整个病房陷入死寂。
苏雨薇捂住嘴,眼泪涌出。秦墨轩紧紧抱住林清婉,什么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
林时婉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U盘。她走到林清婉面前,蹲下身,将U盘递给她。
林女士。她的声音很轻,这是未来的你让我转交给现在的你的。
林清婉愣住了,机械地接过U盘。
她说。林时婉看着林清婉的眼睛,当你最想放弃的时候,看看这个。
林时婉转身离开,病房里只剩下秦墨轩、苏雨薇和林清婉。
林清婉盯着手中的U盘,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犹豫了很久,最终站起来,走到电脑前,插入U盘。
屏幕亮起,出现一个视频文件。
她点击播放。
画面中,是一个老人。
八十岁左右,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但眼神依然清澈。她穿着简单的白色毛衣,坐在一把藤椅上,背后是温暖的阳光。
林清婉愣住了。
因为那张脸——即使苍老,也依然和她一模一样。
那是八十岁的自己。
糖糖。老人开口,声音温柔而坚定,带着岁月沉淀的智慧,我知道你现在想放弃。我知道你觉得自己做错了。
她笑了,那笑容里有理解,有宽容:因为我曾经也是你。280章的那个晚上,我也跪在病床前,也哭到脱水,也想要放弃一切。
林清婉的眼泪涌出,顺着脸颊滑落。
但是孩子,如果你放弃了,你会后悔一辈子。老人的声音更加温柔,你要记住,你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做这些。你不是为了成为英雄,不是为了被人崇拜。
你是为了爱。
她停顿了一下,眼中闪烁着泪光:爱你的父亲,所以不想让他醒来后看到人类灭亡的世界。爱这个世界,所以不想让它毁灭。爱自己,所以不想在将来后悔。
糖糖,你知道爸爸为什么坚持要陪你去吗?老人笑了,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去,你会更自责。他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想让你背负如果我让他留下就好了的愧疚。
他是在用他的方式保护你。
林清婉的手捂住嘴,哭声从指缝间溢出。
所以孩子,继续走下去。老人的声音变得更加坚定,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你自己。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在八十岁的时候,像我一样,坐在阳光下,微笑着回忆这一切。
她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温柔:糖糖,我爱你。
画面定格,然后黑屏。
林清婉趴在桌子上,肩膀剧烈颤抖。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这一次,不只是绝望的泪,还有被理解、被宽慰的泪。
我也爱你。她对着黑屏喃喃道,我也爱我自己。
秦墨轩走到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他的衣服早已被她的眼泪浸湿一大片,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陪着。
哭了很久很久,林清婉终于停止了。她抬起头,眼睛肿得像桃子,脸上还挂着泪痕,但眼神——变了。
不再是绝望,不再是空洞,而是一种沉静的坚定。
雨薇。她哑着声音说,帮我准备热水,我要洗把脸。
苏雨薇愣了一下,然后点头,眼中闪过欣慰的光芒。
十分钟后,林清婉走出洗手间。她的眼睛还肿着,声音还沙哑,但她站得笔直。
她走到病床前,再次握住父亲的手:爸,我知道你听得到。你等着,等我回来。我会让那些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然后带你回家。
她呼吸三次,推了推那副并不存在的眼镜,转身走向门口。
病房外,很多人在等着——爷爷林远山、陈锦程、莱纳教授、陈教授,还有十几个核心团队成员。
他们围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没有人说话,只是安静地等待。
林清婉推开门,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看着她。
她的眼睛还肿着,脸色苍白,但她的声音很稳:会议继续。我要让灭世会付出代价。
林时婉从人群中走出来:你确定?
林清婉看向父亲的病房,嘴角勾起一抹笑,眼泪还挂在脸上:我确定。因为如果我放弃,我爸醒来会打我的。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笑了,眼眶却都红了。
爷爷林远山走过来,拍了拍孙女的肩膀,什么都没说,但眼中的骄傲胜过千言万语。
秦墨轩握住林清婉的手,她回握,力道很轻,但很坚定。
走吧。她说,我们有一场仗要打。
会议室里,林清婉坐在主位上。她的眼睛还肿着,声音还沙哑,但她的气场比任何时候都要强大。
各位。她开口,灭世会以为伤害我的父亲就能让我放弃。他们错了。
她调出全息投影,上面显示着一张复杂的组织架构图:这是林时婉提供的灭世会组织结构。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再被动防守。我们主动出击,逐个摧毁他们的据点,抓捕他们的成员,直到找到那个。
这会很危险。莱纳教授说。
我知道。林清婉的眼神冰冷,但我已经失去太多了。我不会再让他们伤害任何人。
她站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各位,接下来的战斗,可能会有人牺牲。我不强求任何人跟随。如果你们想退出,现在就可以离开。
没有人动。
所有人都看着她,眼中是同样的坚定。
林清婉的眼眶泛红,但她呼吸一下,压下情绪:那么,战争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