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尹新月又溜达过来了，手里还拿着包新炒的南瓜子，分给齐铁嘴一半。
“齐先生，刚才我好像看到那个很出名的洋大夫裘德考了，他从那边过来，脸色好像不太好啊。”
尹新月一边嗑瓜子一边随口说道。
齐铁嘴接过瓜子，嘿嘿一笑：
“尹小姐眼神真好。可不是嘛，碰了一鼻子灰呗。霍家那是谁想进都能进的？”
他压低声音，“我看那裘德考，不像个好东西，贼眉鼠眼的。霍三娘不见他，算她聪明。”
尹新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在北平时也听过一些关于裘德考的传闻，确实风评复杂。
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张启山耳中。
“裘德考去了霍府？”张启山正在批阅文件，笔尖一顿，“霍锦惜见了？”
“回佛爷，没有。霍当家直接称病不见。裘德考在门口站了不到一盏茶功夫就走了。”张日山回道，
“我们的人跟着，看他之后去了城东的咖啡馆，见了几个本地小帮派的人，看起来没什么正经事。”
张启山“嗯”了一声，脸色却并未放松。
霍锦惜不见裘德考在他意料之中，她比谁都警惕。
但这个裘德考，活动越来越频繁，接触的人三教九流，其心可疑。
“加派人手，盯紧裘德考。他见了什么人，去了哪里，都要一一报给我。特别是，如果他再接近霍家或者红府，立刻拦截汇报。”他沉声下令。
“是！”
张日山退下后，张启山放下笔，揉了揉眉心。
霍锦惜……她虽然拒绝见面，但以她的性子，肯定也起了疑心，会派人去查。
这一点上，他们倒是默契。
傍晚时分，派去跟踪的心腹回来了。
“当家，裘德考离开我们府上后，去见了码头帮的几个小头目，在咖啡馆聊了半晌。
之后又绕道去了城西，在那片洋行聚集区转了很久，最后进了一家日本商社，待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出来。”
“日本商社……”霍锦惜的手指在榻几上轻轻敲击着，眼中闪过冷光，
“果然没安好心。他和日本人搅和在一起，又想打什么主意？”
她沉吟片刻，吩咐道：
“继续盯着。还有，让我们的人最近都警醒点，特别是码头和仓库那边，凡是和洋人、日本人有关的生意，都多留个心眼。”
“是！”
心腹退下后，霍锦惜独自坐在渐暗的房间里。
裘德考的出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虽然没激起太大波澜，却预示着水下可能隐藏的暗流。
她下意识地护住小腹，眼神愈发警惕而坚定。
无论这些人想搞什么鬼，都别想波及到她和霍家。
日本特高课的活动一改往日的鬼祟，变得异常嚣张起来。
街面上，穿着和服或西装的日本人明显增多，他们目光锐利，行事张扬，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倨傲。
最先出事的是霍家名下两处与外国洋行有药材、桐油往来的仓库和一处临近码头的商行。
深夜，急促的枪声和爆炸声撕裂了宁静。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小半边天。
等霍家的人和张启山派去的巡逻队赶到时，只见仓库大门被炸开，里面价值不菲的货物被焚毁大半，
留守的伙计一死三伤，现场只留下一些杂乱的车辙印和几枚特有的南部式手枪弹壳。
商行那边更惨，不仅货物被抢掠一空，掌柜和伙计都被捆绑堵嘴，店里被砸得稀烂，
墙上还用猩红的油漆刷着歪歪扭扭的汉字：“与反日势力勾结，下场如此！”
消息传到霍锦惜耳中时，她正因孕期浮肿而难以入眠。
听着心腹压抑着愤怒的汇报，她猛地从榻上坐起，脸色在烛光下显得异常苍白，但那双眼睛却瞬间烧起了冰冷的火焰。
“我们的人怎么样？”她声音绷得很紧。
“老刘没了……其他几个兄弟伤了，已经送医。”心腹声音哽咽。
霍锦惜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已是一片骇人的平静：
“抚恤加倍，受伤的用最好的药。立刻清点损失，所有与日本人有牵扯的生意，全部暂停，货物转移至备用仓库，加派三倍人手看守，配枪。”
“是！”
“还有，”她叫住正要离开的心腹，
“去查！不管用什么方法，我要知道是谁动的手，哪怕只是蛛丝马迹！”
张启山几乎是同时收到了消息。
他连夜赶到被袭击的仓库，看着眼前的狼藉和尚未干涸的血迹，脸色铁青，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
“无法无天！”他一拳砸在烧得焦黑的门框上，
“查！给我掘地三尺也要把这群嚣张的东洋老鼠揪出来！”
他立刻下令全城戒严，增派军队巡逻，特别是各国洋行和华商聚集的区域。
同时，他秘密调派了一队精锐，换上便衣，专门盯着日本商会和已知的特高课据点。
“佛爷，霍家那边……”副官低声请示。
张启山眼神阴沉：“加派人手，暗中保护霍府和各处产业。但……别让她发现。”
他知道霍锦惜的脾气，明着的保护她绝不会接受。
消息也传到了红府。
丫头听闻后，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抓住二月红的手：“怎么会这样……霍当家她……她还有着身子呢……”
二月红眉头紧锁。
霍家遭袭，表面是商业冲突，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是针对性的挑衅，甚至可能是更大阴谋的开始。
他想起霍锦惜如今的身体状况，心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担忧。
于情，她刚救了丫头；于理，九门同气连枝。
“陈皮。”他唤来徒弟。
“师傅。”
“你带几个机灵可靠的弟兄，最近多在外城转转，特别是日本人常活动的区域。听到什么风声，或者看到什么不对劲的，立刻回来告诉我。记住，只看，只听，不准擅自行动！”
二月红沉声吩咐。他不能明着插手，但暗中收集些情报，或许能帮上忙。
陈皮愣了一下，随即重重点头：“明白！”他转身就走，眼神却比平时更加锐利。
霍锦惜……那个强势的女人……遇到这种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