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莫胜军，叔父莫成飞夫妇要飞往缅甸，把台北的公司让他看管一个月，莫胜军觉得这正是取那千年灵芝的大好时机。
莫胜军挂了电话，指节在柜台玻璃上敲得咯咯响，胸腔里像揣了只扑腾的野雀，这哪是让他看管公司，分明是老天爷把那株灵芝往他怀里塞！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差点带翻身后的货柜，几盒“不老丹”哗啦啦滚到地上。
他弯腰去捡，手指触到冰凉的包装盒，突然想起莫成飞上次骂他“你有什么本事？”时的眼神，那点因血缘而起的犹豫瞬间被火燎似的贪念烧光了。
不能告诉许光建，这等好事得攥在自己手里，等拿到灵芝，看那姓许的还敢不敢摆神医架子。
后半夜他几乎没合眼，翻来覆去琢磨着办公室的布局。
莫成飞那间红木办公室在十二楼，朝南的窗正对着台北 101，他去年替叔叔送文件时瞥过一眼，靠窗的长案上摆着个青瓷瓶，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灵芝在那案子上。
天刚蒙蒙亮，莫胜军揣着身份证往机场赶。
天京的风卷着碎雨往脖子里钻，他却觉得浑身发烫，连破旧夹克的拉链都懒得拉。
路边的早餐摊飘来油条香味，他摸出兜里最后半盒皱巴巴的烟，点上一根，烟雾裹着白气散开，倒像给前路蒙了层纱。
飞机起飞时，机身轻微的颠簸让他心跳更快。邻座的老太太在看报纸，社会版上印着“保健品诈骗案告破”的标题，他眼尖地瞥见报道里提了“莫氏集团”，赶紧别过脸，假装看窗外的云。
莫成飞那些“长生酒”到底掺了什么，他其实隐约知道——无非是些维生素加色素，哄骗老头老太太的玩意儿。
可那灵芝不一样，祖爷的话总不会假，雌雄成对能活千年，药效翻十倍……许光建肯出多少钱？他摸出手机，屏幕裂缝里还卡着点烧烤渣，点开许光建的药葫芦头像，又赶紧锁了屏。
出租车刚停在莫氏集团楼下，莫胜军就跳了下去。玻璃幕墙映着他灰扑扑的身影，和楼里穿西装的职员格格不入。
他攥了攥口袋里的钥匙，那是莫成飞昨晚特意让助理快递给他的办公室钥匙，此刻倒像块烙铁。
“胜军来了？”前台的张姐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敲键盘，语气里没什么热络。
这些老员工都是看着他长大的，知道他是老板不成器的侄子，每月领死工资守药店，在总公司连间像样的办公室都没有。
他含糊应了声，径直往电梯走。十二楼的办公室区静悄悄的，只有几个部门的老员工在电脑前敲敲打打。
王会计抬头瞟了他一眼，嘴角动了动没说话；策划部的老李头倒是点了点头，眼镜滑到鼻尖，露出半截发黄的指甲。
没人多问他来做什么，在他们眼里，他不过是来替老板看场子的闲人。
推开莫成飞办公室的门，红木家具的沉木香混着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
莫胜军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钉在靠窗的长案上——那里空荡荡的，只有台式电脑，旁边摆着个水晶烟灰缸，缸底沉着几枚烟蒂，显然刚被清理过。
“操。”他低骂一声，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清洁工把桌子擦得能照见人影，连一点灰尘都没有，哪有灵芝的影子？
难道莫成飞带走了？他心里一沉，赶紧去翻靠墙的博古架。
架子上摆着几个青花瓷瓶，还有莫光银的老照片，照片里的祖爷穿着长衫，手里捧着个红布包，想必就是那灵芝。
他把瓶子一个个挪开，指尖沾了层灰，博古架后面的墙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别急，别急。”他搓着手转圈，眼睛突然亮了——莫成飞那只保险箱！在办公桌左手边的暗柜里，去年他替叔叔拿印章时见过。
他蹲下身，摸到暗柜的开关，咔嗒一声轻响，柜门弹开。
银灰色的保险箱嵌在里面，表面光溜溜的，连个指纹都没有。莫胜军舔了舔嘴唇，指尖有些发颤。
密码是他的生日，这是莫成飞早年跟他说的，当时还拍着他的背说“咱莫家的东西，早晚有你的份”。
后来他偷拿里面的现金，一次几百，莫成飞果然没发现——那老头的钱太多，根本记不清保险箱里具体有多少。
他深吸一口气，按了六个数字。嗡的一声，保险箱门弹开了。里面没有现金，只有个黑丝绒盒子，巴掌大小，边角镶着铜扣。
莫胜军的心快跳出嗓子眼了。他捏着铜扣打开盒子，一股清苦的药香瞬间漫出来，像是山涧里的凉气混着草木香。
盒子里卧着的灵芝红得发亮，菌盖边缘泛着点琥珀色，底下的菌柄粗实，上面还带着层细密的白霜。
他伸手掂了掂，沉甸甸的，怕有一斤重，比去年莫成飞让他戴白手套看的那回，似乎更鲜亮了些。
就在他想找个东西把灵芝包起来时，走廊里传来咚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莫胜军手忙脚乱地把灵芝塞回盒子，扣好保险箱，刚站起身，门就被推开了。
“哟，是胜军啊。”保安刘叔拎着根橡胶棍，脸上堆着笑，“刚从楼下上来，老总走前特意交代，让我多上来看看。”刘叔的目光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莫胜军发红的耳根上。
“刘叔早。”莫胜军扯了扯嘴角，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口袋，“我刚到，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收拾的。”
“老总凌晨就走了，说是赶早班机。”刘叔往窗外瞥了眼，“你能来盯着就好，这楼里值钱东西多，尤其是老总这办公室……”他没说完，摆了摆手，“我再去别的楼层转转。”
脚步声渐远，莫胜军后背已经汗湿了。他刚要再次打开保险箱，办公桌对面的摄像头突然亮了下，接着传来莫成飞的声音，带着点电流的杂音：“胜军啊，到了？”
莫胜军吓得一哆嗦，差点撞翻椅子。他赶紧站直了，对着摄像头挤出笑：“叔，刚到，您还没登机？”
“快了，还有半小时。”莫成飞的声音顿了顿，“办公室里的文件别乱动，尤其是我桌上的那个青瓷瓶，是你祖爷传下来的，易碎。”
“知道了叔，您放心登机吧。”莫胜军盯着摄像头，感觉那镜头像只眼睛，把他的心思看得透透的。
“嗯。”莫成飞应了声，摄像头的灯暗了下去。
莫胜军瘫坐在椅子上，手心全是汗。
妈的，差点被发现！他喘了半天才缓过来，脑子里突然蹦出个主意——做个仿制品！莫成飞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只要把假的放回去，谁能发现？
他手脚麻利地打开保险箱，把灵芝揣进怀里，外面套着件厚毛衣，正好遮住轮廓。锁好暗柜，又用抹布擦了擦自己碰过的地方，这才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办公室。
出了写字楼，他拦了辆出租车，报了个地址——那是他以前在台北混时知道的一家硅胶店，老板姓黄，据说能仿出以假乱真的古董。
“黄老板，帮个忙。”莫胜军一进店里就关上门，店里弥漫着股橡胶味，墙角堆着些硅胶模特的残肢。
黄老板叼着烟，眯眼打量他怀里的东西：“什么宝贝？”
莫胜军掏出灵芝，黄老板的眼睛立刻直了：“这是……千年灵芝？”
“少废话。”莫胜军往左右看了看，窗帘拉得严实，“用硅胶仿一个，一模一样，颜色、纹路，连这白霜都得有。”
黄老板捏着灵芝翻来覆去看，指尖在菌盖的褶皱里蹭了蹭：“行啊，这玩意儿不难。我给你翻个模，再调颜料，半小时搞定。”他指了指里间，“进去等着，别让人看见。”
莫胜军坐在里间的小板凳上，听见外面传来硅胶挤压的滋滋声。他摸出怀里的灵芝，借着门缝透进来的光看，红得像团火，沉甸甸的压在掌心。
许光建要是见了这东西，会不会真把长生疫苗的方子分他点？到时候他也能制点药丸，不用再守那破药店……
“成了。”黄老板掀开布帘走进来，手里拿着个硅胶灵芝。莫胜军赶紧把真灵芝揣好，接过仿制品。
俩灵芝放在一起，简直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硅胶做的灵芝颜色稍暗点，但在光下看，那层白霜、菌柄上的细小纹路，连边缘处一点磕碰的痕迹都仿得丝毫不差。
“厉害。”莫胜军咂舌，掏出钱包数了三千块递过去。
黄老板笑眯眯地接了：“下次有这好事还找我，仿个人头都行。”
莫胜军把真灵芝塞进背包深处，用件旧 t恤裹住，再把硅胶仿品用牛皮纸包好。走出店门时，太阳已经升到头顶，晒得他后背发烫，可他心里却像揣了块冰——既兴奋，又发虚。
他拦了辆出租车，报了莫氏集团的地址。后视镜里，自己的脸映在玻璃上，嘴角勾着笑，眼底却藏着点说不清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