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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汉土新主 > 第55章 火瓮破阵安魏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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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平元年三月廿三,巨鹿城的晨雾裹着铁腥味,黏在城堞上结成薄霜。王凯踩着冻硬的夯土往东门走,靴底碾过昨夜锻造箭镞时掉落的铁屑,咯吱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城根下,流民们正把陶瓮往陷马坑旁搬,每个陶瓮都塞着浸满烈酒的麻布,瓮口插着半燃的艾草 —— 这是辛毗昨夜想的主意,比火油弹更省料,陶瓮碎时酒液溅得更远。

“王小哥,吕布的骑兵离城只剩十里了!” 老栓扛着个陶瓮跑过来,脊背上的旧伤被寒风扯得发疼,却没敢放慢脚步。他怀里揣着块烤硬的粟饼,是给阿禾留的,饼上还印着陶瓮的纹路 —— 昨夜守粮时,阿禾用陶瓮底压的,说这样 “像城里人的点心”。阿禾跟在后面,小手攥着根削尖的桑木签,往陶瓮旁的土缝里插,冻裂的指尖渗着血珠,却固执地把签子摆得整整齐齐:“栓伯说,这样黄巾的马就不敢靠近了。”

突然,远处传来马蹄声,像闷雷滚过冻土。王凯登上城楼,见一队黑甲骑兵正往东门冲来,为首的将领骑着匹白马,身披兽面连环甲,手里举着杆方天画戟,正是吕布。他胯下的马没挂马镫 —— 东汉骑兵本就无镫,全靠膝盖夹着马腹保持平衡,奔行时身子前倾贴在马颈上,画戟斜指地面,偶尔抬手拨开挡路的树枝,动作利落得像头猎豹。

“王凯小儿!纳命来!” 吕布的吼声撞在城墙上,震得霜屑簌簌往下掉。他双腿猛地夹向马腹,白马吃痛加速,画戟突然横扫,将路边的桑木拒马劈成两段 —— 先挑马腿的招式对付骑兵,扫步兵的架势对付城防,正是他惯用的战术。骑兵们跟着加速,膝盖夹马腹的动作整齐划一,手里的长矛斜指前方,眼看就要冲到陷马坑前。

“放箭!” 焦触的吼声响起。弩兵们轮番发射,箭雨直奔骑兵,却被吕布用画戟拨得乱飞。“火瓮准备!” 王凯的吼声落下,流民们点燃陶瓮口的艾草,等骑兵到了陷马坑前,猛地将陶瓮推下去。“轰隆!” 陶瓮撞在坑底的石头上碎裂,酒液飞溅半径足有三尺,火星落在酒液上,火焰瞬间窜起丈高,温度灼得城楼上的人都觉得发烫 —— 连步兵的藤盾都被灼出黑洞,更别提无甲的马腿。

吕布的白马受惊,人立而起,他死死夹着马腹才没摔下来,画戟指着城头怒骂:“卑鄙小人!敢用火攻!” 骑兵们有的掉进陷马坑,有的被火焰烧得惨叫,阵形瞬间大乱。“徐晃、吕旷,带轻骑冲!” 王凯下令,轻骑们从西门绕出,马刀劈向混乱的骑兵,吕布虽勇,却架不住腹背受敌,只得下令撤军,在十里外扎营。

战斗结束时,日头已过正午。辛毗拿着封书信匆匆走来,信纸边缘还沾着墨渍:“是崔州平的信,魏郡乡勇缺箭镞,黑山贼张燕的人快到魏郡了,他们撑不了多久。” 王凯接过信,上面写着 “乡勇千余,箭镞不足三百,恐难御贼”,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写就。

“走,去铁匠铺!” 王凯往城中心的铁匠铺走,那里堆着从李嵩府里搜出的废铁。他指挥流民把废铁放进陶窑里烧,等铁熔成液态,倒进用泥土做的模子里 —— 模子是按他画的图纸做的,箭镞形状简单,便于铸造。“等铁水凝固,就放进冷水里淬!” 王凯边说边示范,把刚凝固的箭镞扔进冷水桶,“嗤” 的一声,白雾腾起,箭镞的硬度瞬间提升。流民们学得很快,老栓甚至把家里的旧铁锅都拿来熔了,说 “能换魏郡乡亲的平安,值!”

傍晚时分,粮库里突然传来争执声。王凯跑过去,见几个新降的士兵正和流民抢陶瓮储粮的名额 —— 陶瓮是用来储存粟种的,能防老鼠,城里只剩五十个,士兵们觉得自己守城有功,该优先用,流民们却怕粟种被啃,不肯让。“都住手!” 王凯的声音响起,“按人头均分,老弱优先!士兵和流民一样,每人两升粟种,老弱多给一升,陶瓮按户数分,一家一个,不够的用麻布包好,放在粮库的高处。”

士兵们虽有不满,却也没敢反驳 —— 他们见王凯连自己的玄甲都能撕给伤兵,知道这人公平,不会偏私。一个士兵甚至把自己的陶瓮让给了阿禾家,说 “俺们年轻,扛冻,老弱经不起折腾”。阿禾抱着陶瓮,往士兵手里塞了块树皮饼,小声说 “谢谢”,士兵的脸顿时红了,挠着头说 “不用谢,俺们本该护着你们”。

入夜后,城楼上的火把噼啪作响。王凯、辛毗、张辽围坐在地图旁,张辽刚从吕布营里回来,说吕布因白天战败,心里不满,丁原已派人安抚,暂时不会再攻城。“魏郡的箭镞明天就能送过去,” 王凯指着地图,“崔州平有了箭镞,再加上乡勇,应该能挡住张燕。” 辛毗点点头,却还有些担忧:“就怕袁绍的人趁机袭魏郡,他现在巴不得咱们腹背受敌。”

突然,斥候连滚带爬跑来,手里举着个卷轴:“校尉!洛阳朝廷派使者来了,就在西门,还带了诏书,说是要任命袁绍为冀州牧!” 王凯接过诏书,上面的字迹工整,却透着冰冷的权威 —— 朝廷显然是想拉拢袁绍,让他稳住冀州,可这样一来,巨鹿就成了袁绍的眼中钉,迟早要被他吞并。

张辽的脸色也变了:“袁绍若成了冀州牧,丁原怕是也会动心,到时候咱们腹背受敌,更难撑了。” 王凯握紧诏书,指节发白,却没慌:“就算他是冀州牧,也得看百姓认不认。咱们守住巨鹿,善待流民,联合魏郡、清河的名士,就算袁绍来犯,也能撑下去。”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洛阳使者的车马已到西门。使者身披锦袍,态度倨傲,见了王凯,只淡淡说了句 “袁绍明日到巨鹿,你若识相,就早日归降,免得祸及流民”。王凯没理他,只是望着远处的魏郡方向,心里想着箭镞能不能按时送到,想着张燕的人会不会突袭,想着城里的粟种够不够过冬。

风掠过城头,带着火油和艾草的混合气息。王凯握紧腰间的环首刀,刀身映着晨光,亮得晃眼。他知道,朝廷的诏书只是开始,袁绍成了冀州牧,吕布、丁原、公孙瓒都会有动作,冀州的棋局会更乱。但他看着城里忙碌的流民,看着正在锻造箭镞的工匠,看着抱着陶瓮储存粟种的老弱,突然觉得有了底气 —— 只要这些人还在,只要民心还在,就算天塌下来,他也能撑住。

“把箭镞装车,明天一早送魏郡!” 王凯的声音坚定,在晨雾里传得很远,“告诉崔州平,巨鹿永远是魏郡的后盾,咱们一起守住冀州,守住百姓!” 流民们的欢呼声响起,盖过了使者的倨傲,盖过了乱世的寒冷,像一团火,在这黑暗的时代里,烧得越来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