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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皇叔,我真不想当皇帝啊! > 第20章 深夜探监见王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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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夜总是带着水汽,连府衙大牢的空气都黏糊糊的,混着霉味、血腥味和说不清的秽气,钻进鼻腔时,像被人塞了团湿棉花。

萧砚猫着腰躲在石柱后,玄色夜行衣与阴影融为一体,只有双眼在昏暗的火把光下闪着亮。他捏了捏袖中的短刀——这是秦风特意磨过的,刀刃在火光下泛着冷光,映得他眼底也多了几分寒意。

“公子,左边的狱卒被我引到西跨院了,右边的老油条收了银子,这会儿估计在打瞌睡。”秦风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带着点急促的喘息,显然刚才费了不少功夫。

萧砚点点头,指尖在粗糙的石壁上划过。这大牢比他想象的更森严,墙角的火把每隔三丈就有一支,将通道照得半明半暗,更显得那些囚牢里的黑影阴森可怖。王奎被关在最深处的“重刑犯”牢房,周显显然是想给他点“颜色”看看。

“记住,一刻钟。”萧砚压低声音,“一刻钟后不管成不成,我都从东边的狗洞出去,你在外面接应。”

“公子小心!”秦风的声音里带着担忧,却还是转身隐入了黑暗——他得去“叫醒”那个收了银子的狱卒,确保萧砚能顺利撤离。

萧砚深吸一口气,像只狸猫般窜了出去。脚下的石板坑坑洼洼,不知积了多少年的污渍,踩上去悄无声息。通道两侧的牢房里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夹杂着低低的啜泣和疯癫的呓语,听得人头皮发麻。

“谁?!”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是最末一间牢房里的囚徒,瘦得只剩皮包骨,正扒着木栏杆往外看,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像狼。

萧砚没理他,脚步不停,终于在通道尽头看到了那扇铁门。门是实心的橡木,上面包着铁皮,挂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锁眼处还沾着新鲜的泥——显然不久前有人开过。

他从怀里掏出根细铁丝,这是来之前特意让秦风准备的,此刻捏在手里,指尖微微发颤。不是怕,是愤怒——王奎这样的人,本该在河堤上指挥修缮,却被关在这种地方,而周显那伙蛀虫,却在外面花天酒地。

铁丝插进锁眼,轻轻一拧,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萧砚推开铁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差点让他吐出来。牢房里比外面更暗,只有从铁窗透进来的一点月光,勉强能看清角落里蜷缩着的人影。

那人背对着他,穿着件破烂的囚服,背上的血痂浸透了布料,结成黑褐色的硬块,双手被铁链锁在墙上的铁环里,铁链垂在地上,像条吐着信子的蛇。

“王奎?”萧砚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人猛地一颤,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缓缓转过身。

月光落在他脸上,萧砚的呼吸瞬间滞住了。

不过三天不见,王奎像是老了十岁。头发被扯得乱七八糟,脸上布满了青紫的伤痕,左眼肿得只剩一条缝,嘴角裂着大口子,血还在慢慢往外渗。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钢,死死盯着萧砚,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

“王……王爷?”王奎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挣扎着想站起来,铁链却“哗啦”一声绷紧,勒得他肩膀上的伤口裂开,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别动!”萧砚赶紧上前按住他,指尖触到他囚服下的身体,硬得像块石头,却瘦得硌手——这哪里是监牢,分明是刑房!

“王爷,您怎么来了?!”王奎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混着脸上的血往下淌,“您快走!这是陷阱!周显那狗贼肯定在外面等着抓您把柄!”

“我知道。”萧砚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秦风准备的金疮药和几个馒头,“我来问你,河堤溃决到底是怎么回事?图纸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

王奎抓起馒头,却没吃,只是死死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缝里嵌着的红泥被挤了出来,在馒头上留下点点痕迹——那红泥带着点铁锈色,萧砚认得,是城西砖窑特有的土质。

“是周显!是他和赵德发!”王奎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压低,带着压抑的悲愤,“他们买通了送料的管事,把原定的青石换成了劣等石,还把河堤的根基挖浅了三尺!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想上报,他们却先下手为强,把我抓起来,还烧了图纸!”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铁链被挣得“哗啦”响:“那些灾民的粮食,被他们扣了大半,说是‘暂存’,其实全运去赵德发的粮仓了!王奎我就算是死,也绝不能背这个黑锅!我对不起苏将军的教导,对不起王爷的信任啊!”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眼泪混着血沫喷在萧砚脸上,滚烫的。

萧砚没躲,任由那带着咸味的液体落在脸上。他看着王奎悲愤的眼睛,想起小时候王奎抱着他在演武场玩,用满是胡茬的脸蹭他的脸蛋;想起去年王奎把女儿托付给他时,那双手虽然粗糙,却稳得让人安心。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贪墨?怎么可能对不起父王?

“我信你。”萧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会查清楚,还你清白。”

王奎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王爷!您一定要去城西的砖窑看看!赵德发在那里烧的砖,根本不合格,却被当成‘上等品’算进了河堤的账里!窑工老刘知道底细,他……”

话没说完,通道尽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狱卒的呵斥:“谁在里面?!”

萧砚的心脏猛地一缩——是牢头张勇的声音!这家伙不是被秦风引开了吗?

“王爷快走!”王奎猛地推了他一把,抓起地上的铁链就往铁栏杆上砸,“我缠住他们!”

“哐当!哐当!”铁链撞击的声音在通道里回荡,刺耳得像警铃。

萧砚知道不能再等,最后看了眼王奎——那汉子正背对着他,用身体挡住牢门,铁链在他背上抽打出新的血痕,却一声不吭,只是死死盯着通道口。

“照顾好自己。”萧砚低声说,转身就往铁窗冲去。铁窗的栏杆很粗,但他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秦风特制的细锯,对着栏杆的接口处猛锯。

“里面的人出来!不然老子开枪了!”张勇的声音越来越近,还带着拉枪栓的声音——那是官府特制的鸟铳,威力极大。

萧砚的手更快了,细锯在栏杆上摩擦出火花,映得他脸上满是汗水。身后,王奎还在嘶吼,铁链撞击的声音从未停过,像在给他打掩护。

“咔嚓”一声,栏杆终于被锯断。萧砚钻出去的瞬间,听见牢房里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像是王奎被鸟铳的霰弹打中了。

“王奎!”萧砚的眼睛瞬间红了,想回去,却被秦风死死拉住。

“公子!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秦风的声音带着哭腔,拖着他往东边的狗洞跑。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张勇的怒骂声、王奎的闷哼声、铁链的撞击声,交织成一张绝望的网,罩在昏暗的大牢里。

萧砚被秦风拖着,几乎是踉跄着钻出狗洞。外面的月光很冷,照得他脸上的泪痕像冰碴子。他回头望了眼那座黑沉沉的大牢,王奎的嘶吼声已经停了,只有铁链拖地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像在敲打着他的心脏。

“城西砖窑……”萧砚咬着牙,把这四个字刻进心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来,“秦风,备马。”

“公子,现在?”秦风愣了愣,“天快亮了,太危险了!”

“就是要天亮去。”萧砚的眼神冷得像淬了冰,“他们以为我会等,我偏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他摸了摸怀里的金疮药油纸包,上面还沾着王奎的血,温热的。这血不能白流,王奎的冤屈,灾民的苦难,父王的名声,他都要一一讨回来。

远处的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秦淮河的水汽在晨光中升腾,像给这座城市蒙上了层薄纱。萧砚翻身上马,缰绳勒得死紧,指节泛白。

他知道,城西的砖窑里,不仅有不合格的砖,更有周显和赵德发的罪证,有能揭开江南水患真相的钥匙。

而那座黑沉沉的大牢里,王奎的血不会白流。

马蹄声在清晨的街道上响起,急促得像战鼓,敲碎了江南的宁静,也敲开了一场风暴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