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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内,龙涎香的馥郁气息也压不住那股无形的凝重。

祁玄戈一身玄色蟒袍,身形挺拔如松,立于阶下。

胸腹间重伤初愈的虚弱被刻意敛去,唯余刀锋般的冷硬。

林逐欢则是一身月白云纹锦袍,站在他身侧半步之后的位置,面上惯常的玩世不恭收敛了许多,桃花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沉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两人并肩,宛如一柄藏锋的重剑与一枚温润却暗藏机锋的玉璧。

“启奏陛下。”祁玄戈的声音低沉,带着久经沙场的沙哑,却字字清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臣祁玄戈,承蒙圣恩,执掌南疆。然前番鹰愁涧遇刺,伤及肺腑根本,虽赖陛下洪福、老郎中妙手得以苟全性命,然沉疴难愈,精力大不如前。恐难再担边陲重任,延误军机。恳请陛下恩准,允臣卸去南疆军务,归京静养。”

话音落,殿内落针可闻。侍立两侧的内侍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几位重臣交换着眼色,惊疑不定。

龙椅之上,年轻的皇帝萧裟,指尖轻轻敲击着紫檀扶手,目光深邃,在祁玄戈苍白却依旧坚毅的面容上停留片刻,又缓缓移向垂眸恭立的林逐欢。

他没有立刻开口,那无形的威压却让殿内气氛更沉一分。

“威远郡王劳苦功高,乃国之柱石。”皇帝的声音不高,带着惯有的温和,却听不出情绪,“南疆甫定,多有宵小觊觎,此时请辞,朕心甚是不安。”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林逐欢,“林卿,你又为何事?”

林逐欢上前半步,躬身行礼,姿态从容,声音清朗:“陛下容禀。臣父年迈,旧疾缠身,近来更是思乡心切,常念及江南旧友。臣为人子,忧心如焚。”

“且南疆诸事已初步理顺,新政推行亦有章程可循。臣斗胆,恳请陛下恩准,允臣卸去南疆巡抚之职,挂一闲散虚衔,随侍家父左右,赴江南旧地访友寻医,略尽孝道。待家父康健,臣自当回京,听候陛下差遣。”

一个“重伤难愈”,一个“尽孝侍疾”,理由都冠冕堂皇,却也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

阶下,几位依附端亲王萧承翊的官员,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喜色。

祁玄戈这柄悬在边关的利剑要收回,林逐欢这搅动南疆风云的智囊也要离开,端亲王殿下在朝中行事岂非更为便利?

端亲王萧承翊,一身亲王常服,蟒纹精致,面容俊朗,此刻适时地站了出来。

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与关切:“威远郡王,林国公,二位皆是朝廷栋梁,国之干城。南疆新定,百废待兴,正需二位戮力同心,何以轻言离去?郡王伤体,宫中御医亦可尽心调养;林太傅思乡,亦可接来京中颐养天年。何须二位亲身远赴?还请陛下三思!”

两人只是把去江南当幌子,远离官场,得到一定的自由是真,端亲王倒是害怕没人跟他斗了……

因之,他言辞恳切,仿佛一心为国挽留人才,目光扫过祁玄戈和林逐欢时,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

皇帝萧裟的目光在祁玄戈胸腹间停留了一瞬,那厚重的朝服下,裹着的恐怕是尚未完全愈合的狰狞伤口。

他又看向林逐欢,这位太傅独子,南疆一行,褪去了几分京城纨绔的浮华,眼底深处沉淀下的东西,连他也有些看不透。

“卿等去意已决?”皇帝缓缓问道。

“臣等心意已决,恳请陛下恩准。”祁玄戈与林逐欢异口同声,再次躬身。

大殿再次陷入沉默。良久,皇帝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仿佛带着千钧重负:“也罢。威远郡王祁玄戈,为国征战,劳苦功高,伤体未愈,准其卸去南疆军职,回京荣养。擢升其为‘武英殿大学士’,享正一品俸禄,以示优抚。”

“武英殿大学士”是个清贵至极的虚衔,无实权,却地位尊崇。这是给祁玄戈一个体面退场。

“林逐欢,孝心可嘉,准其所请。着卸去南疆黔州巡抚一职,加封‘太子少保’(虚衔),允其赴江南侍奉太傅,访友寻医。待太傅康健,即刻返京述职。”

“臣,谢陛下隆恩!”两人齐齐叩首。

“都退下吧。”皇帝挥了挥手,显得有些疲惫。

祁玄戈与林逐欢躬身退出紫宸殿。刚出殿门,身后传来皇帝低沉的声音:“威远郡王留步。”

祁玄戈脚步一顿,转身,只见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高全快步追来,手中捧着一个明黄色的锦盒。

“王爷,”高全压低声音,带着恭敬,“陛下口谕:王爷为国负伤,朕心甚念。此金牌赐予王爷,若遇非常之事,持此金牌,可便宜行事,如朕亲临。望王爷保重身体,莫负朕望。”他双手将锦盒奉上。

祁玄戈心头一震。便宜行事!如朕亲临!这枚金牌的分量,远超那个大学士的虚衔!

这是皇帝对他最后的信任,也是一份沉甸甸的托付,更是一个无形的警示——无论他身在何处,依旧是大永的臣子。

他郑重接过锦盒,入手沉甸甸的,如同接过一个无声的承诺。“臣,祁玄戈,叩谢陛下天恩!定当恪尽职守,不负圣恩!”他对着紫宸殿的方向,深深一揖。

走出宫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林逐欢已在马车旁等候,看到祁玄戈手中的锦盒,桃花眼微眯,闪过一丝了然。

“陛下赐的?”他声音很轻。

祁玄戈将锦盒收入袖中,只沉声道:“嗯。”一个眼神交汇,彼此已心照不宣。

端亲王萧承翊也在一群官员的簇拥下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仿佛方才殿内的挽留发自肺腑。“威远郡王,林国公,恭喜二位得偿所愿,离京静养。他日若得闲,本王在府中设宴,为二位接风洗尘。”

“多谢亲王殿下美意。”祁玄戈语气平淡,抱拳一礼,并未应承。

林逐欢则笑得如沐春风,拱手道:“殿下盛情,逐欢心领。只是家父病体,归心似箭,恐要辜负殿下美意了。待来日回京,定当登门谢罪。”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端亲王也不恼,笑着点头:“孝道为先,本王理解。二位,一路顺风。”他目光在祁玄戈脸上停留片刻,又深深看了林逐欢一眼,这才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去。

望着端亲王的背影,林逐欢脸上的笑容淡去,低声对祁玄戈道:“这位殿下,心思可不浅。他巴不得我们走得越远越好,好腾出手来收拾京中的摊子。”

祁玄戈冷哼一声,眼神锐利如刀:“也就是个跳梁小丑罢了。只要他不把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他扶着车辕,动作间胸腹处仍传来隐痛,眉头微蹙。

林逐欢立刻伸手扶住他的手臂,指尖传来的力道温暖而坚定。“走吧,玄戈。京城这潭浑水,我们暂时离远些。先去雁回关,养好你的伤。”

祁玄戈感受着手臂上的温度,没有推开,只是低低“嗯”了一声,借着他的力,登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