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的月光,透着一股冰冷的寒气。
林嫚砚攥着发烫的手腕坐起身,帐顶的红光还未散去。手背上,半红半白的印记,像是活了过来,黑花半边的纹路突突跳动,渗出的黑雾,在被单上凝成个小小的人影,正对着她弯腰作揖,那身形瞧着竟有几分像林砚。腹中的邪脉婴儿跟着躁动,踢得她心口发闷。
“又烫得厉害?”陈怀夏披衣起身,油灯刚凑近,那黑雾人影突然消散,林嫚砚腕间的印记“滋啦”响了一声,冒出串火星。
他忙用布巾裹住她的手腕,指尖触到布面都觉得灼手,“这邪祟比之前更凶了。”
窗外的双龙溪,泛着诡异的红光,溪水“咕嘟咕嘟”翻着泡,像是底下在烧火。
两人推开门,就见溪面上飘着层血雾,雾里浮出无数血玉珠,珠里都映着圆通观的古井。王老汉家的狗趴在门槛上,浑身毛发倒竖,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看见林嫚砚后,就往她身后躲,尾巴夹得紧紧的。
“狗咋这么怕你?”陈怀夏刚说完,就见林嫚砚腕间的印记突然发亮,血雾中浮出个模糊的身影,正往圆通观方向飘去。那身影穿着勘探队的衣服,背影瞧着极像林砚,“是哥!他往圆通观去了!”
回到屋里,奶奶的日记自动摊在桌上,书页上的字迹正在变化:“圆通观古井连通玉脉阴渠,历代守玉人在此镇压邪脉残魂,若心术不正者靠近,必遭反噬。”
墨迹,突然晕开,在空白处画出个血玉锁,锁孔形状与林嫚砚手背上的印记分毫不差,“这是开井的钥匙!”
收拾行囊时,陈怀夏发现桃木剑的裂缝已经贯穿剑刃,却奇异地没断成两截。他往裂缝里滴了滴自己的血,剑刃突然亮起红光,裂缝处浮现出守玉人的家训:“双脉同心,其利断金,至亲反目,玉脉必崩。”最后四个字泛着黑气,像是刚写上的。
天蒙蒙亮时,两人往圆通观赶。刚到石头城子古城的护城河边上,就见水面上漂着些血玉碎片,拼起来正是勘探队的标记。
护城河边的柳树,都齐刷刷地朝着圆通观方向倾斜。柳条垂在水里,捞出时都变成了黑花形状,甩在地上还能蠕动,“煞气顺着水路蔓延了。”
进观时,晨雾还没散,观里静得吓人。
前殿的香炉倒在地上,香灰堆里埋着些血玉珠,珠里映着道士们被黑影拖拽的画面。
林嫚砚注意到供桌下的地砖在松动,砖缝里渗出黑血,在地上组成个双脉符,符心正对着观后的古井,“哥肯定在井边!”
后殿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红光。推开门,就见古井边的石栏上,刻满了新的符文,符文都是用黑血画的,与林嫚砚手背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井边散落着些勘探队的工具,其中个罗盘的指针疯狂转动,始终指向井底,“罗盘被煞气影响了。”
林嫚砚刚走近古井,就听见井底传来说话声,是林砚的声音,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再等等……等双脉符完成……咱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话音未落,井底突然喷出黑雾,在井台上凝成个黑影,正对着林砚的虚影作揖,“掌柜的放心,我一定办好。”
“哥!”林嫚砚大喊一声,黑影和虚影同时消散。井底传来“扑通”声,像是有东西落水。
她趴在井栏上往下看,井水泛着红光,水面漂浮着个血玉莲花,花瓣上坐着个婴儿虚影,手背上的黑花印正在发光,见到她突然咧嘴笑了,“是邪脉婴儿的虚影!”
陈怀夏突然指向井边的石壁,那里有块砖是松动的。他把砖撬开,里面露出个暗格,放着本勘探队的日志,最后几页记着林砚的字迹:“发现圆通观古井连通玉脉阴渠,井底有块血玉,能吸收煞气……残魂说只要用双脉精血激活,就能掌控煞气……”
日志突然冒出黑烟,自动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用黑血写着新的字迹:“妹妹,别怪哥,只有这样才能救爹娘……”字迹渐渐模糊,浮现出幅画:林哲和林婉被困在血玉里,周围都是黑影,“爹娘还活着!”林嫚砚心头一震,手背上的印记突然剧痛。
井底突然传来“哗啦啦”的声响,像是有东西在往上爬。陈怀夏将林嫚砚护在身后,举起桃木剑对准井口。黑雾从井底涌出,在井台上凝成个巨大的黑影,戴着青铜面具,手里举着块血玉,正是玉脉阴渠的核心,“你们来得正好,该献祭了!”
黑影将血玉扔向井台,血玉裂开,里面滚出无数血玉珠,珠里都映着村民们的身影,他们正往圆通观赶来,眉心的黑花印越来越亮,“村民们被引来了!”
林嫚砚感到腹中的邪脉婴儿躁动得更厉害,手背上的印记突然飞出,在井台中央组成双脉符。
“抓住他们!”黑影对着赶来的村民挥手,村民们立刻围了上来,动作十分僵硬。
陈怀夏用桃木剑在地上画圈,红光组成屏障挡住村民,“嫚砚快想办法!”他的手背上的同心印突然发光,与林嫚砚的印记产生共鸣,村民们的动作明显慢了。
林嫚砚注意到井台边的石栏上有个凹槽,形状与她手背上的印记一模一样。她将手按在凹槽上,印记突然发光,井底传来“咔嚓”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
井水剧烈翻腾,浮出块血玉,正是日志里说的那块,玉面映出林哲和林婉的虚影,正在对着她流泪,“爹!娘!”
黑影突然冲向血玉,想把它抢走。陈怀夏一剑刺向黑影,剑刃的红光与血玉的红光融合,组成个巨大的双脉符,将黑影困在其中:“休想抢走!”黑影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在符光中渐渐透明,“我不会罢休的……林砚会帮我……”
话音未落,林砚的身影突然从井里浮起,眉心的黑花印再次亮起。他茫然地看着周围,最后将目光落在血玉上,伸手就要去拿:“爹娘……我要救爹娘……”
林嫚砚忙拉住他,手背上的印记与他的淡印碰在一起,发出金光,“哥你醒醒!这是残魂的圈套!”
金光中,林砚的身体剧烈颤抖,眉心的黑花印渐渐消退。他看着手里的血玉,突然哭了:“我被残魂骗了……它说只要激活血玉,就能救出爹娘……可我看到的爹娘都是虚影……”
血玉突然裂开,里面的虚影消散,露出张字条:“欲救至亲,需破双脉,玉脉崩时,魂魄归位。”
“这是陷阱!”陈怀夏将字条撕碎,“残魂想让咱们自毁玉脉!”话音刚落,观外突然传来雷声,乌云迅速聚集,遮住了太阳。古井里喷出更多黑雾,在天上组成个巨大的黑花印,“煞气要彻底爆发了!”
林嫚砚感到腹中的双脉婴儿同时躁动,手背上的印记射出红光,与血玉的红光融合,组成个巨大的血玉莲花,将黑雾困在其中。
“用双脉精血!”陈怀夏咬破指尖将血滴在血玉上,林嫚砚也将血滴在上面,血玉发出金光,顺着古井流入玉脉阴渠。
观外传来村民们的惊呼,乌云渐渐散去,天上的黑花印慢慢消退。被控制的村民们眉心的黑花印都消失了,纷纷清醒过来,对刚才的事毫无记忆。
林砚看着手里的血玉碎片,突然想起什么:“我记起爹说过,玉脉阴渠的煞气需要双脉平衡才能镇压,不能偏废任何一方。”
陈怀夏搀扶着林嫚砚走到井边,只见井水已经变清,水面漂浮着个血玉镜,映出玉脉阴渠的景象:里面的煞气正在被金光净化,历代守玉人的虚影在渠边点头微笑。
林嫚砚感到腹中的双脉婴儿平静下来,手背上的印记不再发烫,黑花半边的纹路渐渐与红花半边融合,“双脉终于平衡了!”
血玉镜突然炸裂,碎片凝成个血玉莲花,落在林嫚砚手里。莲花里传出奶奶的声音:“双脉本是一体,正邪只在一念间,守玉人真正的使命不是镇压邪脉,而是平衡双脉……”声音渐渐消散,莲花化作块血玉,嵌在林嫚砚的手背上,与印记融为一体。
回到谢家岗子时,村民们正在村口摆宴,庆祝煞气消退。王老汉拉着林嫚砚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刚才天上的黑云吓死俺了,还好,你们终于把邪祟赶走了!”他往林嫚砚手里塞了个红布包,里面是块老玉,刻着双脉符,“这是俺家传下来的,能保平安。”
当晚,两人坐在双龙溪畔,看着水面的血玉珠组成完整的双脉符,红黑两色彻底融合,再也分不清彼此。
林嫚砚手背上的印记泛着柔和的红光,腹中的双脉婴儿安静地睡着。陈怀夏将她揽入怀中,指着天上的星星:“这下真的安稳了。”
林嫚砚笑着点头,刚要说话,就见水面的双脉符突然泛起涟漪。涟漪中浮出个血玉珠,珠里映出个模糊的场景:多年后,两个孩子在双龙溪畔玩耍,男孩手背上有个黑花印,女孩手背上有个莲花印,他们正在争抢块血玉,血玉突然裂开,冒出黑雾……
珠里的黑雾突然冲出,在水面凝成个小小的黑影,对着他们作揖,然后沉入水底。
林嫚砚感到腹中的双脉婴儿同时动了一下,手背上的印记微微发烫。陈怀夏握紧她的手,两人的目光同时看向珠尔山的方向,那里的夜空泛着淡淡的红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