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墨汁似的，一个劲的往山坳里灌，往南去的山路，已经早就被绿光染得发绿。林嫚砚裹紧陈怀夏的棉袄往前走，手背上的血玉烫得像块烙铁，红纹顺着小臂往心口爬，连平安锁都泛着青幽幽的光，银链铃铛被山风刮得乱响，铃音里混着蛇吐信子的嘶嘶声。
“踩着俺的脚印走。”陈怀夏在前面开路，桃木剑横在胸前，剑刃的红光把绿光劈成碎片。路边的灌木丛里钻出些青蛇，鳞片闪着金属光泽，昂着头往人脚边窜，被他用剑鞘挑开，“这些长虫邪乎得很，眼睛都是绿的，怕是被蛇煞煞气迷了心窍。”话音刚落，前面的石桥突然“咔嚓”作响，桥板下钻出无数蛇头，组成道活蛇帘子，挡住了去路。
林砚往蛇群撒了把硫磺粉，蛇群发出滋滋的声响，暂时退了退。他手里的血玉映着圆通观的轮廓，红光中隐约可见道观的飞檐上盘着黑影，像是无数蛇在蠕动，“前清女官的日记说玉脉三煞对应天地人三才，水煞属水，骨煞属土，这蛇煞属木，最擅长缠人魂魄。”他指着路边的树干，“你看那树皮上的蛇蜕，都带着符咒纹路！”树皮上的蛇蜕层层叠叠，蜕上的鳞片组成细小的双脉符，正被绿气侵蚀。
三人刚过蛇盘山，就见几个从南面逃来的香客往石头城子跑，挑着担子的货郎撞见他们，腿肚子都在转筋：“快别往圆通观去！那道观成了蛇窝！道长拿着桃木剑砍人，院子里爬满大蛇，连三清像都被蛇缠满了！”他往道观方向指了指，“刚才还见个绿衣人影从观里飘出来，手里托着个玉匣，身后跟着群长虫，往珠尔山方向去了！”
往圆通观赶的路上，路边的野草都变成了青绿色，草叶上挂着蛇鳞，沾在裤腿上凉丝丝的。有座土地庙被蛇盘踞着，神像的眼睛里钻着小蛇，庙门的门板上刻着的双脉符已经被蛇血染红，符中央嵌着的小血玉裂成了两半，“这土地庙是镇压蛇煞的阵眼之一！”林嫚砚将血玉贴近庙门，红光闪过，庙里传出蛇的惨叫，“里面的镇煞血玉碎了！”
来到道观山门前，眼前的景象让人脊背发凉：朱漆大门被撞得粉碎，门板上留着巨大的蛇牙印，齿痕里还嵌着鳞片，闪着绿光。门前的石香炉翻倒在地，香灰里缠着无数小蛇，正在啃食未烧尽的香烛，烛泪凝成蛇形，在地上缓缓蠕动。陈怀夏用桃木剑挑开条挡路的青蛇，蛇身落地后化作绿烟，“蛇煞已经占据整个道观了！”他指着门楣上的匾额，“你看那‘圆通观’三个字，都被蛇血染成绿的了！”
林嫚砚盯着道观的正殿，血玉突然射出红光，在殿顶照出个巨大的蛇影，正盘在屋脊上，“蛇煞本体在正殿！”她指着台阶上的血迹，“是爹娘的脚印！他们往偏殿去了！”台阶上的血脚印深浅不一，像是有人受伤了，血迹里还沾着蛇鳞，“娘可能受伤了！”她心急如焚，拉着陈怀夏就往里面跑。
院子里的青石板上爬满了蛇，粗的有水桶那么粗，细的像线绳，都昂着头吐着信子，挡住去路。陈怀夏挥剑砍出条血路，桃木剑的红光所过之处，蛇群纷纷退避，留下满地蛇尸，很快又被后面的蛇群覆盖，“这些蛇杀不尽！”他往地上撒了把糯米和硫磺的混合物，红光夹着黄烟升起，蛇群暂时不敢靠近，“快往偏殿去！”
偏殿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绿气，里面传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有蛇在爬行。林砚用撬棍顶住门板，陈怀夏一脚踹开，里面的景象让人倒吸凉气：偏殿里的书架都被推倒，经书散落一地，上面爬满小蛇，正在啃食书页。墙角的供桌下缩着个老道，被蛇缠满了全身，只剩个头露在外面，眼睛翻白，嘴里吐着白沫，“是观里的老道！”林嫚砚刚要上前，老道突然睁开眼睛，瞳孔变成了竖瞳，咧开嘴露出尖牙。
老道发出嘶嘶声，身上的蛇突然活过来，扑向三人。陈怀夏挥剑砍向蛇群，桃木剑的红光撞上蛇身，激起绿烟。老道从蛇堆里站起来，身上的皮肤变成青绿色，手指变成了蛇爪，“你们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像是蛇在吐信，“佛骨舍利已经归位，就等双脉守玉人献祭了……”他往地上一指，无数蛇从地里钻出，组成个蛇阵，将三人围在中间。
林嫚砚用血玉在地上画符，红光组成屏障挡住蛇阵，“快找佛骨舍利！爹的纸条说舍利能镇压蛇煞！”她指着墙角的暗格，血玉的红光正往那里汇聚，“舍利在暗格里！”林砚趁机用撬棍撬开暗格，里面果然放着个玉匣，打开一看，里面铺着红布，布上放着块乳白色的骨头，正是佛骨舍利，上面刻着细小的梵文，散发着微弱的金光，“找到了！”
他刚拿起舍利，偏殿的墙壁突然裂开，里面钻出条巨大的蛇尾，扫向三人。陈怀夏将林嫚砚护在身后，挥剑砍向蛇尾，桃木剑的红光撞上鳞片，激起火星，蛇尾发出剧痛的嘶鸣，缩了回去。墙壁后面露出个洞口，里面传出“呼呼”的风声，像是有巨大的生物在呼吸，“蛇煞本体在里面！”老道发出狂笑，身上的蛇突然爆炸，化作绿烟往洞口飘去，“跟我来地宫！”
三人顺着洞口往下走，通道壁上湿漉漉的，长满了青苔，摸上去黏腻滑溜，像是蛇的皮肤。每隔几步就有盏油灯，灯芯是绿色的，照亮壁上的壁画：前清年间，群道士正在修建地宫，将佛骨舍利嵌在石壁上，接着无数青蛇从地里钻出来，将工匠拖进深处，“这些蛇就是蛇煞的化身！”林嫚砚指着壁画里的道长，他手里的玉匣与他们找到的一模一样，“道长是守煞人，却被蛇煞控制了！”
走到通道尽头，眼前出现道石门，门上刻着完整的双脉符，符中央嵌着个凹槽，正好能放下佛骨舍利。陈怀夏将舍利嵌入凹槽，金光闪过，石门缓缓开启，里面传出震耳欲聋的蛇嘶声。地宫是座巨大的石室，中央的石台上盘着条九头蛇，每个蛇头上都长着人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正对着三人吐着信子，“是九头蛇煞！”林砚指着蛇煞中间的蛇头，“那个是道长的脸！”
九头蛇煞发出震天的嘶鸣，九个蛇头同时喷出绿雾，往三人脸上罩来。陈怀夏挥剑砍出红光，将绿雾劈开，“这雾有毒！屏住呼吸！”他拉着林嫚砚往侧面躲闪，绿雾落在地上，青石板瞬间被腐蚀出坑洞，“快用血玉和舍利镇压它！”林嫚砚将血玉贴近舍利，红光与金光交织，形成道光柱，射向蛇煞的七寸。
九头蛇煞发出痛苦的惨叫，九个蛇头同时转向光柱，喷出更浓的绿雾。陈怀夏趁机绕到蛇煞身后，挥剑砍向它的七寸，桃木剑的红光深深刺入蛇鳞，蛇煞的身体剧烈扭动，地宫的石壁都在震动，“它的弱点在七寸！那里有块黑玉！”林嫚砚指着蛇煞腹部的黑斑，“是邪术控制它的关键！”
林砚将舍利抛给陈怀夏，自己从背包里掏出炸药包，点燃引线扔向蛇头，“轰隆”声巨响，几个蛇头被炸得血肉模糊，却很快又长出新的来，“它能再生！”林嫚砚往蛇煞身上撒了把朱砂，红光闪过，蛇煞的再生速度慢了许多，“它怕朱砂和舍利的金光！”
陈怀夏接住舍利，将血玉和舍利同时按在蛇煞的七寸上，红光与金光瞬间爆发，九头蛇煞发出凄厉的惨叫，九个蛇头同时炸开，化作绿烟消散，露出里面的核心黑玉，“是控制它的邪玉！”林嫚砚将血玉贴近黑玉，红光闪过，黑玉裂开，里面浮出张纸条，是林哲的笔迹：“蛇煞乃玉脉三煞之末，需佛骨舍利与双脉血玉共同镇压。我与婉妹在此发现玉脉总枢纽图，藏于三清像底座，速去珠尔山点将台，那里有最终的封印之法……”
就在这时，整个地宫突然剧烈摇晃，头顶落下石块，“快走！地宫要塌了！”陈怀夏拉着林嫚砚往通道跑，林砚紧紧跟在后面，手里攥着佛骨舍利。血玉突然射出红光，在通道壁上照出条捷径，“这边走！”红光里浮现出林婉的虚影，正往出口方向指，虚影的手臂上有明显的蛇咬伤。
跑出地宫时，道观的蛇群已经散去，地上的蛇尸都化作了绿烟，被风吹得无影无踪。月光照在正殿上，三清像的底座发出金光，“爹说的枢纽图在底座里！”林砚跑到神像前，用撬棍撬开底座，里面果然藏着个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放着张羊皮地图，标注着珠尔山点将台的位置，上面还用红笔圈出个双脉符的图案，“这是玉脉总枢纽的位置！”
回到院子里，就见圆通观的道长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已经恢复了神智，看见他们挣扎着坐起来：“多谢三位搭救……是个绿衣人给了我块黑玉，说能增大道法，谁知被蛇煞控制了……”他指着珠尔山的方向，“那绿衣人带着蛇煞的残魂往点将台去了，说要在那里开启玉脉，放出所有煞气……”
往观外走的路上，林嫚砚手背上的血玉突然发烫，映出珠尔山的景象：点将台上站着个绿衣人影，正在用黑玉作法，台下的地面裂开，冒出无数黑气，“是那个绿衣人！”她指着人影手里的黑玉，“和控制蛇煞的邪玉一样！”血玉的红光里还映出两个模糊的身影，被绑在点将台的柱子上，“是爹娘！他们被抓住了！”
陈怀夏握紧桃木剑，剑刃的红光比往常更亮：“俺们现在就去珠尔山！”他检查着背包里的朱砂和符咒，“爹的纸条说点将台有最终封印之法，必须在子时前赶到，不然玉脉被打开，整个东北都得遭殃！”
三人刚出观门，就见珠尔山方向升起道黑柱，直冲云霄，将月光都染成了黑色。山风突然变得刺骨，带着无数蛇的嘶鸣，远处的拉林河传来巨响，像是河水正在倒流。林嫚砚感到腹中的双脉婴儿剧烈躁动，手背上的血玉变得滚烫，隐约能听见点将台方向传来爹娘的呼救声，混在风声里格外清晰。血玉突然射出红光，在地上照出条通往珠尔山的路径，路径尽头的点将台上，绿衣人影正举起黑玉，对着月亮冷笑，台下的黑气中钻出无数黑影，正在缓缓凝聚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