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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科幻小说 > 梦里花落知多少重生纪 > 第12章 断帧之间有风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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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志宏盯着那盏黄灯看了三秒,抿了一口刚泡好的枸杞茶。

茶水太烫,舌尖被刺了一下,他皱着眉把杯子搁在控制台上,发出“磕哒”一声脆响。

这黄灯闪得人心烦。

按照操作手册,这代表“非致命性数据延迟”。

要是放在平时,顶多算个网络抖动。

但方志宏是个较真的人,尤其是这种不痛不痒的小毛病,像鞋子里进了粒沙子。

他调出了过去七十二小时的后台日志。

鼠标滑轮滚得飞快,密密麻麻的时间戳在屏幕上瀑布一样流过。

停住了。

异常出现在穿城河地铁站c3通道。

连续三天,每天凌晨三点四十二分,画面都会准时断掉。

不是花屏,不是信号丢失,就是单纯的一片漆黑,持续时长七分钟整。

七分钟后,画面恢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有点意思。”方志宏嘟囔了一句。

他查了硬盘存储。

满的,没坏道,没覆盖。

也就是说,这七分钟的黑画面是被完整录下来的,摄像头当时依然在兢兢业业地工作,只是拍到了“无”。

他抓起内线电话,拨给了外勤维修组的小王。

“去趟穿城河站,c3通道,查查是不是线路老化接触不良,或者是哪只耗子把线皮啃了。”

半小时后,小王回话了,背景音里是地铁站特有的空旷回声:“方哥,线都没动过,连灰都没少。我都拿万用表测了,电压稳得像心电图。这设备比我都健康。”

方志宏挂了电话,手指在键盘上敲着。

既然硬件没问题,那就是信号干扰了。

最近那个区域好像在搞什么地下管网改造,也许是哪里漏电,或者是大功率设备启动造成的电磁脉冲。

他在系统里新建了一个工单,把这事归类为“偶发信号干扰”,优先级选了“低”。

这种莫名其妙的故障,十有八九过两天自己就好了。

晚上九点,方志宏还在加班。

监控画面墙上,那个c3通道的格子还是老样子,昏暗的灯光照着脏兮兮的水泥地。

突然,那个格子黑了。

方志宏下意识看了一眼手表。九点四十二分。

不对啊,之前都是凌晨。这规律怎么还带变的?

他把身子凑近屏幕,调取了断帧前最后一秒的画面,按下了逐帧回放。

画面倒退,定格。

屏幕上是楼梯拐角,没什么特别的。

就在方志宏准备关掉的时候,他注意到角落那滩水渍有点不对劲。

那里的反光不像平时那样散乱,而是呈现出一种奇怪的锐利感。

他把局部放大。

那不是反光。

那是光线在某种看不见的介质上折射出的轮廓。

那些细碎的光点连在一起,隐约拼出了一行极短的字符,像是不小心刻在胶片上的划痕。

L.206.ENd

方志宏揉了揉眼睛,再看,那行字好像又散开了,变回了一摊普通的水渍。

这时候,几十公里外的城郊,李春和正蹲在他的夜书莲田里。

早起的雾气还没散,田里白茫茫一片。

李春和手里捏着一片刚摘下来的嫩叶,眉头锁得紧紧的。

以往这莲叶背面的脉络,那都是弯弯曲曲像水波纹一样。

可今天这茬新苗,叶脉竟然直棱棱的,横平竖直,一个点挨着一个点,密密麻麻排得整整齐齐。

他活了大半辈子,种了三十年地,没见过这么长庄稼的。

李春和把叶子揣进兜里,骑上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破三轮,去了镇卫生所。

“大夫,借个显微镜使使。”

卫生所的小赵跟他熟,也没多问,指了指化验室。

显微镜下,那些点更清楚了。

不是病斑,也不是虫咬,就是叶子自己长出来的结构。

李春和虽然是个农民,但早些年也跟下乡的技术员学过两天无线电。

他看着那些点的排列,越看越眼熟。

这是那个什么……AScII码?

他掏出那个皱皱巴巴的小本子,一边看一边记。

0100……这还是个十六进制的。

回到家,他从床底下拖出那台老得掉牙的打字机。

那是孙子淘汰下来的老古董。

他对着本子,一个键一个键地敲。

哒、哒、哒。

这打字机好久不用,油墨都有点干了,字迹淡淡的。

“你……走……之……后……”

李春和念了出来。

“我们……才……开始……说话。”

最后一行字打完,李春和的手停在半空。

屋里静得吓人,只能听见那台打字机里齿轮归位的细微响声。

他把那张纸扯下来,划着一根火柴,点了。

火苗蹿得很高,纸灰在盆里打着旋儿。

当天晚上,李春和做了个梦。

梦里也是这片莲花田,但没人说话,只有那些叶子在响,沙沙沙,沙沙沙,像是有几千几万个人在贴着耳朵念经。

声音不大,但那种共鸣震得人胸口发闷。

他猛地惊醒,一身冷汗。

外头天还没亮,黑漆漆的。李春和披上褂子推门出去。

那一田的夜书莲,所有的花苞全开了。

它们没朝着平时太阳升起来的方向,而是整整齐齐地扭着脖子,冲着正东方。

那个方向黑沉沉的,连个星星都没有。

与此同时,赵振邦正在拆信。

一封挂号信,没贴邮票,也没写寄件人。

信封上只有一行字,墨迹还是湿的:“转交下一个停步的人”。

赵振邦捏了捏信封,很轻,里面没纸。

他小心翼翼地撕开封口,倒出来的不是什么机密文件,而是一小撮白色的粉末。

那是晒干的菌丝。

赵振邦的手指搓了搓那些粉末,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就是一股土腥气。

按照规矩,这种不明来历的信件是要上交或者销毁的。

但他看着那行字,“下一个停步的人”,心里莫名动了一下。

他把菌丝装回信封,揣进兜里,沿着每天送信的路线走。

路过穿城河支流的时候,他停住了。

这是他每天送完信必经的地方,往常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但今天,河水流得很慢,像是在等谁。

他把信封拿出来,几下折成了一只纸船。

这手艺也是老习惯了,以前哄孙女玩的时候学的。

他蹲下身,把纸船轻轻放进水里。

纸船顺着水流漂了出去,晃晃悠悠的。

大概漂了五十米,也就是那个路灯杆子底下,纸船突然散了架。

那不是被水泡烂的,更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把它撑开了。

那一小包菌丝散进水里,瞬间没影了。

就在这一瞬间,河岸边那三盏坏了半年的路灯,突然亮了。

不是常亮,是闪。

一下,两下,三下……一共闪了七次。长长短短,节奏分明。

赵振邦站在河边,脊背挺得笔直,像个正在接受检阅的老兵。

这灯语他熟。

二十年前,老邮局还没拆的时候,夜班巡更就是这么打信号的。

那是“平安无事”的意思。

可是这河边哪来的平安?

几公里外的老旧小区里,八十岁的黄素贞正坐在藤椅上晒太阳。

这几天的日头好,暖烘烘的。

屋里的老式收音机突然响了。

没滋滋啦啦的电流声,直接就是一段清唱。

“咿——呀——”

是本地的折子戏《借东风》。

唱腔圆润,韵味十足,一听就是名角的嗓子。

黄素贞睁开眼,慢悠悠地起身进屋。

插座上空荡荡的,电源插头拔下来好几天了,就耷拉在桌边上。

她也没惊乍,伸手把收音机的旋钮扭到了“关”。

声音停了。

她刚坐回藤椅,那个“咿呀”声又响了起来。

这次不是从屋里,是从头顶上。

院墙外那棵老梧桐树,树冠大得像把伞。

歌声是从叶子缝里钻出来的,每一个音符都在颤动,带着树叶特有的清脆。

黄素贞没说话。

她从怀里摸出一支红笔。

那是她退休前做校对用了几十年的笔,笔帽都磨得露出了铜底。

她抬起手,对着虚空划了一道。

像是在改稿子。

这里重音不对,划掉。这里拖长了,加个符号。

她在那儿比比划划,树上的唱腔竟然真的变了。

原本有些散乱的节拍,慢慢跟上了她的手势,变得严丝合缝,就像这树真的是个懂戏的角儿,正在虚心接受老先生的指点。

一曲终了,梧桐树叶最后沙沙响了一声,像是谢幕时的掌声。

黄素贞点了点头,闭上眼睛继续晒太阳,仿佛刚才只是和老邻居聊了两句家常。

陈砚舟在科学角里满头大汗。

他在整理那堆被人翻得乱七八糟的旧教材。

一本厚重的《基础声学》不知怎么的,突然从书架顶层滑了下来,正好砸在他脚边。

他弯腰去捡,手刚碰到书脊,就觉得触感不对。

硬邦邦的,还鼓了一块。

他用力一扯,老化的胶水裂开,书脊夹层里滚出来一个小圆筒。

是一卷微型胶片。

陈砚舟把实验室的窗帘拉严实,打开了那个自制的显微投影仪。

墙上投出一块巴掌大的光斑。

画面是动态的,黑白的,颗粒感很重。

一群小孩,穿着不知道哪个年代的校服,围成一个圆圈坐在地上。

他们都在动嘴,整齐划一。

陈砚舟懂唇语。

他盯着那一个个张合的嘴唇,背后的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他们在念一个名字。

林—岚。

一遍又一遍,神情专注得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陈砚舟立刻打开电脑,试图用音频还原软件去读这段胶片上的声轨。

屏幕上只有一条直线。空白。没有一点声音。

他关掉投影,把胶片小心翼翼地塞回书脊里,又找了瓶胶水把口子封好。

做完这一切,他把那本书塞回了书架最不起眼的角落。

临走前,他看着那排沉默的书,鬼使神差地低声说了一句:

“我们知道你不在了。”

话音刚落,整排书架猛地抖了一下。

那是几十本厚重的书,竟然像是被风吹动的书页一样,哗啦啦地无风自动。

陈砚舟没敢回头,抓起外套就冲出了实验室。

刚跑到走廊,方志宏那个专门用来接收最高级别警报的红色传呼机,在他兜里疯狂地震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