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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逆枢者 > 第25章 野狐镇的药香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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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卷着铁锈味撞进野狐镇时,烛九溟正扶着青砖墙踉跄。他额角的血珠顺着下颌滴在石板缝里,三日前裂脉时迸出的伤口还在渗着淡红的水,却比不得心口那道——断章阁的镇气枢碎成齑粉时,大长老喷在他玄衣上的黑血,至今还泛着腥气。

悬壶阁的木招牌在风里吱呀作响,朱漆早褪成了浅粉,倒像极了他当年在柴房偷烤的桃花饼。他抬手撞门的瞬间,听见门轴发出老迈的呻吟,混着屋内一声——是药碾子被撞翻的响动。

客官?

清润的女声裹着药香漫过来。烛九溟眯眼望去,穿月白衫子的女子正蹲在地上拾药碾子,鬓边木簪的流苏垂下来,扫过沾着药渍的腕子。那药渍红得像朱砂,却比朱砂多了几分沉郁,是生脉草的血。他忽然想起,寻常药铺早不用这味猛药了,毕竟灵枢养着的修者,受不得生脉草钻骨的苦。

女子抬眸时,眼尾微微上挑,倒真像后山偷鸡的野狐。她指尖沾着碾碎的药末,在青石板上抹出一道淡褐的痕:可是要抓药?

止血。烛九溟扯了扯染血的衣襟,血腥味混着药香涌进鼻腔。他本想找个破庙蜷一夜,偏这悬壶阁的药气里,生脉草的苦竟压过了陈皮的甘——敢用这等烈药的,要么是不懂灵枢金贵的傻子,要么...

手伸来。女子已绕过柜台,袖口扫过案上的药秤,铜秤砣晃出细碎的光。她的指尖搭在他腕上时,烛九溟本能要缩手,却触到一片粗糙——是常年碾药磨出的茧,和那些戴灵枢环佩、连药草都用灵气温养的丹修,截然不同。

裂脉伤?她盯着他腕上结痂的伤口,瞳孔微微收缩,都结到第三层痂了,怎不用灵枢治?

灵枢?烛九溟冷笑,喉间泛起腥甜。他想起断章阁穹顶裂开的那夜,镇气枢在他体内炸成碎片,大长老捂着心口踉跄,黑血从指缝里涌出来,沾湿了他最爱的鎏金灵枢环。灵枢在我这儿,比朽木还不如。他望着自己青筋暴起的手背,八脉里翻涌的热流正顺着伤口往外钻,倒不如信这一身血。

女子忽然攥紧他手腕,另一只手掀开他衣袖。烛九溟这才注意到她袖中别着根骨针,针尾刻着云纹——是百草丹宗特有的丹纹。你...是丹宗的?他脱口而出。

骨针掉在地上。女子蹲下身拾针,月白衫子扫过他沾血的鞋尖:早被逐了。她的声音低了些,指尖摩挲着骨针上的云纹,丹宗上下只信炼丹枢,说手碾药末是野路子。可老祖宗的手札里写着,文火慢煨,手作心传...我偏要守着。她将骨针别回袖中时,烛九溟看见她腕间一道淡白的痕——是从前戴灵枢环的位置。

窗外忽有阴云掠过。烛九溟耳尖微动,喉结猛地一滚——那是枢卫飞舟的嗡鸣,像极了镇气枢碎裂前的哀鸣。他猛地推开女子要往外冲,却被她拽住衣袖:后巷狗洞半人高,你钻不过!她指了指墙角的红漆药箱,箱盖上半片干鹿衔草被风掀起一角,缩进去!

你不怕牵连?烛九溟盯着那尺余高的药箱。箱身红漆剥落,露出底下的桐木,倒像极了柴房里那口装旧衣的箱子。

女子扯下靛青围裙罩在药箱上,围裙角还沾着半片晒干的紫花地丁,我连灵枢都敢扔,还怕几个枢卫?她推他进箱时,他瞥见她腰间铜铃——铃身斑驳,刻着二字,和他怀里骨片上的古篆,竟有七分相似。

飞舟的轰鸣已近在头顶。烛九溟蜷在药箱里,闻着箱底残留的药香——是鹿衔草的苦,生脉草的腥,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沉水香。他摸到箱壁内侧几道浅痕,像是从前藏药时划的,倒比灵枢刻的符文亲切。

木门被踹开的巨响震得药箱一颤。三个穿玄甲的枢卫踏进来,腰间搜枢铃叮铃作响,那声音像极了大长老咽气前,灵枢环坠地的轻响。为首的枢卫甲胄上缀着天工府的云雷纹,玄铁刀鞘撞在柜台角,发出闷响:可曾见个带邪骨的杂役?

几位军爷要抓药?女子的声音稳得像山涧水,她低头拨弄药秤,铜秤杆在案上划出半道弧,小本生意,只卖人参鹿茸。

枢卫抽出探枢刃,刀刃泛着幽蓝灵光,像极了镇气枢碎裂前的光。烛九溟攥紧怀里的骨片,八脉突然发烫,热流顺着指尖窜进骨片,古篆在他掌心浮起红光——那刀刃离药箱三尺时,地断成两截!

邪术!枢卫们惊退半步,搜枢铃撞在甲胄上,乱成一片。女子趁机抄起药碾子砸向烛台,火星溅在药柜上,瞬间腾起浓烟。快从后窗走!她的声音混着烟味钻进药箱,往南去,灵枢管不到的地方在南荒——我带你寻那处!

烛九溟掀开箱盖时,正撞进她染着药渍的眼睛。她塞给他半块芝麻糖,糖纸是野狐镇特有的竹纸,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先垫垫肚子,我去引开他们。

飞舟的探照灯刺破浓烟,照在她月白衫子上,将影子拉得老长。烛九溟望着她腰间铜铃,又摸了摸怀里发烫的骨片——原来这世间,不止他一人在逆着灵枢走。

她的声音混着飞舟轰鸣炸响,去灵枢管不到的地方,把你的道,走给他们看!

烛九溟咬碎芝麻糖,甜香混着血锈味漫开。他猫腰钻进后巷时,听见身后传来枢卫的喊杀声,还有小竹清脆的笑:军爷要抓药?我这有十全大补汤,管保让你们飞舟都追不上!

后巷的青石板硌着他的膝盖,他却觉得比灵枢台的玉砖暖。抬头望南荒,星子亮得像碎银,骨片上的地图正慢慢浮现——是无垢残魂说的陨圣山,是灵枢照不到的地方。

药香仍在鼻端萦绕,像极了三年前柴房里的灶火。那时小竹还是杂役,总偷偷给他烤芝麻糖,说等他成了真传,要给他熬十全大补汤。他抹了把脸上的血,轻声道:小竹,等我寻到答案...或许,能护你一次。

野狐镇的更漏敲过五更时,悬壶阁的后窗飘出半片撕碎的丹宗手札。月光漫过纸页,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无枢者,可通万灵。风卷着纸页掠过青瓦,落在后巷的水洼里,墨迹晕开,倒像极了小竹腕间那道淡白的痕——是灵枢留下的,也是她挣脱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