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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逆枢者 > 第104章 玄黄潮汐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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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黄潮汐夜的雾气来得极早。子时三刻的乱石林还未完全沉入夜寂,青灰雾霭便已如绵纱覆面,将嶙峋石峰裹得严严实实。石缝里渗出的灵气翻涌如活物,银亮的光丝顺着石皮游走,时而钻入岩隙,时而又从另一处石孔窜出,恍若千万条银蛇在石山间织就密网。

断剑峰作为乱石林最高处,形如半截断剑直插云霄,断裂处的锋刃在雾中若隐若现。烛九溟立在断剑尖端,玄色衣袂被雾气浸得微潮,颈后圣骨却烫得惊人,像是有团金红炭火贴在脊椎,热度顺着血脉窜至指尖,连指节都泛起金红微光。他望着四周翻涌的灵气,耳中嗡鸣渐起——那是圣骨与天地灵气共鸣的震颤,似古钟轻叩,又似战鼓远擂。

“来了。”

沙哑的低喝自左侧传来。铁战立在断剑峰次高的“裂云岩”上,玄铁铸造的右臂突然震颤,鳞片下的幽蓝符纹如活物般游动,在雾中勾勒出细碎星芒。这位身经百战的铸器师眯起眼,机械臂关节处“咔嗒”弹出三根淬毒短刃:“困枢阵启动。”

话音未落,石峰间传来细密的“咔”响,像是无数石珠同时滚落。二十余根合抱粗的石柱同时迸裂,碎石如暴雨倾盆,露出嵌在石心的两排枢器——左侧九枚泛着冷白幽光,表面流转着冰棱状符印,是专锁生机的“定身枢”;右侧十二枚裹着赤红火纹,纹路如熔浆翻涌,正是焚尽真元的“爆炎枢”。符印转动的刹那,雾气被抽成螺旋,青灰雾墙如巨手合拢,将烛九溟、铁战、苏婉儿三人困在中央。

“破障丹!”苏婉儿指尖在腰间药囊上连点,三枚青绿丹药破空而出。这位悬壶阁最年轻的药修素手结印,丹药在半空炸开,漫出的药雾裹着清苦药香,正要浸透雾障——却见螺旋雾气突然加速,如利刃绞碎薄纱,药雾瞬间支离破碎。她黛眉微蹙,袖中银针微微发烫:“这阵眼的枢力专克草木灵气,连破障丹都化不开!”

“无妨。”

烛九溟震开腰间震锤,锤头处的玄铁符纹与颈后圣骨同时亮起金红。他望着最近的定身枢,喉间溢出低笑:“他要困,我便破。”

话音未落,冷白幽光暴涨。定身枢突然射出七根银链,链身刻满锁魂咒文,“唰”地缠上烛九溟的左臂。他不闪不避,任银链勒入皮肉,却见金红血光从皮肤下透出,像是有团火在血肉里烧,银链触到血光的刹那“嗤啦”作响,熔成滴滴铁水坠落。几乎同时,赤红火纹翻卷,爆炎枢喷出丈许赤焰,火舌如毒蛇缠上他胸膛,玄色衣料瞬间焦黑,露出下面泛红的皮肉——那被灼烂的肌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新肉从伤口边缘翻涌而出,连火焰都被吸得暗淡几分。

“好个玄牝禁体。”

清泠如冰泉击石的声音自雾中传来。凌千机踏“神行枢”破雾而出,脚下金纹流转如星轨,每一步都在雾中踏出细碎金芒。他着雪缎道袍,腰间“算丹枢”泛着冷光,那是天工府最精的推演枢器,形如半枚金丹,表面浮着七十二道星纹。眼尾银纹随着他抬眸而轻颤,背后九寸金轮飞转,轮面刻满推演符印,每转一圈便有金芒射向烛九溟周身要穴:“算丹枢推演七日,得你必败之象。”

烛九溟抹去嘴角血渍——方才硬接定身枢时,银链的震力震伤了内腑。血珠顺着指腹滴落石面,溅起细小的金芒。他咧嘴笑,染血的齿间溢出暖意:“你算到了枢机,算到了潮汐,可算不到——”他抬手捶了捶胸口,那里有道狰狞旧疤,是三年前硬抗“弑道枢”时留下的,“血肉会痛。痛一次,便记得更清;痛得狠了,连枢机都烧穿。”

金轮突然一顿。凌千机瞳孔微缩,见轮面符印竟如被无形之手揉搓,原本清晰的推演纹路扭曲成乱麻。他指尖快速掐动北斗诀,金轮加速飞转,带起的风掀得道袍猎猎作响,却听得“咔”的脆响——最中央的“推演主纹”裂了道细缝,如瓷器迸开的冰纹。“不可能!”他低喝,算丹枢在腰间发烫,“玄黄潮汐该助灵枢运转,怎会...”

“因为我这副身子。”烛九溟踏前一步,圣骨的金红光芒如潮水漫过全身,连四周雾气都被染成暖金。他的瞳孔里跳动着金芒,声音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玄牝禁体吞的不只是伤,还有推演之术。你算得再精,也算不出人心的热——热到能融枢,热到能破局。”

金轮彻底暗了。凌千机踉跄半步,脚下神行枢的金纹忽明忽灭,像是将熄的烛火。他望着烛九溟染血的衣袍,望着那团越燃越烈的金红光,忽然想起天工府典籍里的只言片语:“古修以血肉承劫,以痛觉醒神,故能逆天数、破玄机。”原来不是传说...原来那些被他视作迂腐的“血肉之修”,真的能烧穿算尽天机的枢器。

“凌千机。”烛九溟握紧震锤,锤头枢纹与圣骨共鸣的震颤顺着手臂窜入全身,断剑峰的石屑簌簌坠落,在雾中划出细碎轨迹,“你输的不是枢机,是你从未懂过——痛,才是活人最利的剑。”

雾中传来铁战的闷笑,带着几分粗粝的痛快:“九溟,该送他份回礼了。”

苏婉儿的药囊突然炸开。那是她用千年藤芯编的药囊,此刻化作漫天碎叶,裹着青绿药雾漫开。药雾里浮动着细小的金色颗粒,正是她耗费三月炼出的“枢毒清”——专破枢器灵纹的奇药。所过之处,定身枢的银链先是泛起锈斑,接着“咔吧”寸寸崩解;爆炎枢的火纹褪成死灰,连枢身都变得灰暗如普通顽石。

凌千机望着周身失效的枢器,又望了望东南方——那里,枢破阁的火把重新亮起,在雾中连成星火。符印墙上的盘古脊骨金纹正隐隐发亮,与烛九溟颈后的圣骨遥相呼应。他忽然明白,为何算丹枢推演七日都未算出这一象:当一个人的血肉之痛燃成心火,连天地潮汐,都成了助他破局的风。

玄黄潮汐仍在翻涌,却再掀不起困人的雾障。凌千机后退两步,神行枢发出哀鸣,像是受伤的玄鸟。他望着烛九溟染血的笑容,忽然觉得那笑容里有团火,烧穿了所有的机锋算计,烧出了最原始也最锋利的——活人该有的模样。

“原来...算尽天下枢机,终究算不过人心之热。”他低喃,指尖抚过腰间冷却的算丹枢,“天工府的典籍,到底没骗我。”

雾色渐散,东方泛起鱼肚白。烛九溟望着凌千机的背影,颈后圣骨的热度渐消,却有股更暖的热流在胸腔里翻涌——那是活人的血,活人的痛,活人的不甘与倔强。

玄黄潮汐夜终了,而有些火,一旦点燃,便再不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