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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命还挺大!”一个声音响起,带着不耐烦,“还以为捞上来个死漂子呢,晦气!”

一只粗糙的手毫不怜惜地把她从冰冷的泥地上拽起来。林晚星浑身湿透,冻得牙齿打颤,那件价值六位数的真丝睡袍紧贴在身上,冰凉滑腻,勾勒出狼狈不堪的曲线。

“嬷嬷这…这咋办?”另一个声音犹豫地问。

“还能怎么办?算她命不该绝……”那个被称为“嬷嬷的女人皱着眉,目光在她湿漉漉的脸上和身上那件一看就极其不凡、此刻却沾满泥污的睡袍上扫过,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异和算计。她压低声音对旁边的人说:

“…正好!王公公那边急疯了!李家那个小蹄子跑了!天亮前要是凑不齐人数报上去,咱们都得吃挂落!这天上掉下来的……瞧着模样身段儿,可比那李家丫头强了不知多少!”

林晚星脑子嗡嗡作响,像塞满了浆糊,只能捕捉到只言片语——“跑了”、“凑不齐”、“顶替”……巨大的荒谬感攫住了她。

不等她有任何反应,一件灰扑扑、散发着汗臭和霉味的粗麻布衣服兜头罩了下来,粗暴地替换掉了她身上湿透的昂贵睡袍。“换上!不想冻死就赶紧的!算你走了狗屎运!”那人催促着,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粗糙得如同砂纸的麻布摩擦着她细腻的皮肤,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也彻底磨掉了她最后一丝清醒的认知。她像个提线木偶,被推搡着塞进一辆散发着牲口气味的破旧骡车,颠簸着驶入一片森严压抑的高墙深院。

不知过了多久,骡车停下。她被粗暴地拽下来,推搡进一间昏暗、散发着浓重霉味和土腥气的屋子,丢在冰冷梆硬的土炕上。头顶是低矮、灰扑扑的瓦檐。光线昏暗,只有几缕惨淡的、沾满尘埃的光线,从高处小小的、糊着破烂窗纸的木格子里漏进来。身下是薄薄一层散发着霉味的干草,硌得她浑身骨头都在叫嚣。

“嘶……” 手腕被粗麻布袖口的豁口磨得生疼,林晚星倒抽一口冷气,混乱的思绪被疼痛拉回现实一瞬。

这是哪里?!她的顶层豪宅呢?她的水晶浴缸呢?……水?顶替?逃跑的秀女?

“醒了?” 一个沙哑刻薄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

林晚星悚然抬头。一个穿着深蓝色粗布褂子的中年妇人正叉腰站在炕沿前,脸盘子又宽又扁,颧骨高耸,皮肤粗糙得像风干的橘皮,一双细长的三角眼里射出刀子般冷厉的光,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挑剔和一种令人不适的估量——仿佛在审视一件刚入库、不知底细的货物。

“醒了就赶紧起来!别装死!” 妇人声音拔高,尖利得刺耳,“管你是哪来的野路子,既然进了这储秀宫的院子,就是备选的秀女!是龙是虫,是飞上枝头还是烂在泥里,全看这几日!” 她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晚星脸上,“磨磨蹭蹭,耽误了时辰,仔细你的皮!”

储秀宫?秀女?

这几个词如同生锈的钝刀,狠狠劈开了她混乱的记忆。她被从水里捞起来,然后就被当成一个逃跑秀女的替身,塞进了这个鬼地方!她看着妇人那张写满刻薄的脸,再环顾这间昏暗、破败、散发着陈腐气息的屋子,以及炕上挤挤挨挨、如同惊弓之鸟的女孩们……

荒谬!巨大的荒谬感如同冰水浇头。她下意识地抬手,想去摸自己腕上那块限量版百达翡丽——当然,空空如也。指尖只触碰到粗粝的麻布和自己冰凉滑腻的皮肤。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恐慌,混合着强烈的恶心感,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她不仅穿越了,还成了一个身份不明、随时可能被戳穿的冒牌货!

“呕……”

她再也忍不住,猛地侧过身,对着冰冷肮脏的炕沿下干呕起来。胃里空空如也,只有酸苦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嗬!当自己是金枝玉叶呢?” 那管事嬷嬷(林晚星迅速在心里给她贴上了标签)见状,非但没有丝毫同情,反而嗤笑一声,三角眼里满是鄙夷,“这点腌臜气就受不住了?进了宫,比这恶心百倍的事多了去了!没用的东西!” 她嫌恶地挥了挥手,“快起来!去院子里集合!贵人可没功夫等你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

嬷嬷的呵斥像鞭子,抽打着满屋子惶惶不安的少女。她们如同受惊的鹌鹑,瑟缩着,相互推搡着,跌跌撞撞地爬下冰冷的土炕。林晚星被这股混乱的人流裹挟着,身不由己地被推搡到屋外。

一股混杂着尘土、汗臭、劣质脂粉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牲口棚的怪味扑面而来,呛得她又是一阵窒息。阳光有些刺眼,她眯起眼,这才看清所谓的“院子”——不过是四面高耸、灰扑扑的宫墙围出的一块不大的空地。墙皮斑驳剥落,露出里面深色的砖石,墙头覆盖着厚重的青苔,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冷和压抑。

空气里弥漫着死寂般的沉重。几十个穿着同样灰扑扑粗布衣的少女,大多低着头,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恐惧,像一群待宰的羔羊,被几个同样脸色阴沉、穿着深色宫装的老嬷嬷驱赶着,排成几列歪歪扭扭的队伍。

林晚星被粗暴地推进了其中一列。粗糙的麻布领口摩擦着她敏感的颈侧皮肤,带来一阵难耐的刺痒和火辣。她强忍着不适,挺直了背脊,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扫过四周。

高墙耸立,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只留下头顶一方狭窄的、灰蓝色的天空。沉闷,压抑,像一口巨大的棺材。墙角处,她眼尖地瞥见一个被半人高杂草掩盖的、不起眼的狗洞轮廓。她的心猛地一跳,一丝微弱的、几乎不可能的念头飞快闪过——逃?

“肃静!”

一个尖利得不似人声的嗓音骤然划破死寂,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穿透力。

人群瞬间死寂下来,连呼吸声都仿佛被冻结了。

从前面一道低矮的门洞里,缓缓踱出一个穿着深紫色绸缎袍子的身影。来人面白无须,脸上堆叠着松弛的皮肉,眼袋浮肿下垂,几乎遮住了大半浑浊的眼珠,嘴角却习惯性地向下撇着,形成一个刻薄而冷酷的弧度。他手里捏着一块雪白的丝帕,动作慢条斯理,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阴柔。

他身后跟着两个低眉顺眼的小太监,亦步亦趋。

老太监那双浑浊的眼睛,像两盏在阴沟里浸过的油灯,慢悠悠地扫视着下方鹌鹑般瑟瑟发抖的少女们。目光所及之处,女孩们把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缩进地里。他挑剔的目光掠过一张张因恐惧而扭曲或麻木的脸,不时用那尖细的嗓子点出几个名字:

“这个,太柴。”“那个,眼皮子耷拉着,晦气!”“这个……啧,一脸苦相,送灶房都嫌碍眼!” 被点到名字的少女,立刻被旁边的嬷嬷粗暴地拽出队伍,推搡到角落,等待未知的、更不堪的命运。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在队伍里蔓延、加深。压抑的啜泣声像蚊蚋般微弱,却更添绝望。

林晚星站在队伍靠后的位置,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她微微垂着眼睑,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胃里依旧翻搅着不适,脖颈被粗布摩擦得生疼,周围浑浊的空气让她呼吸困难。

但比这些更强烈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荒谬感和屈辱感。她是谁?她是林晚星!现在,像个货物一样,站在这里,被一个不男不女的阉人挑肥拣瘦?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合着穿越时空带来的巨大冲击,在她胸中无声地积聚、压缩。

老太监那双浑浊的、仿佛能滴出阴毒汁液的眼睛,终于慢悠悠地扫到了她这一列。他踱着步子,挑剔的目光像刮骨刀一样,从一个瑟缩的少女身上,移到下一个。

终于,他停在了林晚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