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散去，天地间的威压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梦。
演武场上，依旧是一片死寂。
但这一次，死寂之中，多了一丝劫后余生的恍惚和无法言喻的敬畏。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见了鬼一般，死死地钉在那个依旧站在场中央的瘦削身影上。
夜泽皓。
这个名字，在今天之前，代表的或许是“废物”、“怪人”、“黑马”。
但从此刻起，它代表的，将是“神秘”、“禁忌”，以及……“百花谷”！
没人知道他和那位红衣仙子是什么关系，也没人敢去问。他们只知道，这个他们曾经随意欺辱和嘲笑的外门弟子，身后站着一个他们连仰望资格都没有的庞然大物。
赵玄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那是一种混杂着丧子之痛、复仇无望、以及深深恐惧的灰败。他怨毒地看了一眼夜泽皓，最终却还是一言不发，化作一道流光，颓然离去。
他不敢再动手。没有证据，又有百花谷的人出面，他所有的怒火，都只能暂时压在心底，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那两名执法堂弟子更是如蒙大赦。他们收起了那面没派上用场的问心镜，交换了一个惊骇的眼神。
“赵乾失踪一案，尚无实证。我等会继续追查，先行告退！”鹰钩鼻修士扔下一句场面话，便带着另一人，狼狈不堪地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一场足以让夜泽皓万劫不复的杀局，就这样，以一种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方式，烟消云散。
“咳……”
高台上的石开，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下方那些神情各异的弟子，又看了一眼那个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依旧一脸平静的夜泽皓，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自己这个刚刚捡来的“璞玉”，已经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外传！若有违者，废除修为，逐出宗门！”石开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蕴含着灵力的怒喝，将所有还处于失神状态的弟子震醒。
众人闻言，纷纷心中一凛，连忙低头称是。
石开深吸一口气，将纷乱的思绪强行压下，重新拿起了那份还剩下最后一个名额的名单。
他没有再犹豫，朗声宣布：
“剑冢集训，第十人——”
“夜泽皓！”
这个结果，此刻再也没有任何人敢提出异议。
刘峰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站在那九名精英弟子之中，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无形地扇了一巴掌。
夜泽皓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激动。他只是默默地走上前，在那九人刻意拉开的距离之外，站定了自己的位置。
“很好。”石开点了点头，“给你们半日时间准备。半日后，在此地集合，由我亲自带你们，前往剑冢！”
……
半日后。
夜泽皓与其他九名精英弟子，跟随在石开的身后，踏上了一条通往铁剑门后山的、崎岖而陡峭的石阶。
越往上走，空气中的灵气就越是稀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处不在的、锋锐刺骨的“气”。
那不是剑气，而是一种更纯粹、更本源的东西——剑意。
仿佛这里的每一块石头，每一棵草木，都蕴含着剑的锋芒。
同行的一名弟子，只是因为心神略微分-散，便闷哼一声，脸上被一道无形的剑意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众人见状，无不骇然，连忙收敛心神，小心翼翼地前行。
唯有夜泽皓，面色如常。
当那些凌厉的剑意侵袭而来时，他体内的混沌灵力，竟自发地运转起来，形成一道微不可察的屏障，将那些剑意轻柔地卸开。
不仅如此，他脑海中的系统面板，竟然有了反应。
【检测到宿主正处于高强度‘剑意’环境……】
【《混沌归一诀》开始自主解析‘剑意’构成……】
【剑道感悟经验+1……+1……】
夜泽皓心中一动。
这里，对他而言，不仅不是险地，反而是一处修炼的宝地！
终于，一行人穿过一片浓雾，来到了一处山谷之前。
那是一片荒芜的、插满了无数柄残破断剑的山谷。有的剑锈迹斑斑，有的剑断成数截，每一柄剑，都散发着一股不屈的、沧桑的意志。
这里，就是剑冢。
“到了。”石开停下脚步，神情无比肃穆，“这里只是剑冢的最外围。你们的任务，就是在这十日内，尽可能地深入。能走多远，就看你们各自的造化了。”
“记住，剑意会不断侵蚀你们的心神。一旦感觉承受不住，立刻后退，切不可强撑，否则心神受损，轻则修为倒退，重则沦为白痴！”
石开严厉地警告完，便不再多言，示意他们可以开始了。
刘峰等人对视一眼，立刻催动全身灵力，护住心神，小心翼翼地，踏入了剑冢的范围。
他们每前进一步，都要停下来适应许久，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
夜泽皓没有急着跟上。
他只是站在剑冢的入口，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用灵力去抵抗，而是敞开了自己的心神，任由那千万道凌厉的剑意，冲刷着自己的灵魂。
一瞬间，无数个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
有白发老者，抱着断剑，含笑坐化。
有中年剑客，力战强敌，血染长空。
有少年天才，初试锋芒，意气-风发。
每一柄断剑，都是一段人生，一种执着。
痛苦。
难以言喻的痛苦，仿佛有无数柄小刀，正在切割他的神魂。
但夜泽皓，却死死地咬着牙。
他的眼前，再次浮现出那片火海，浮现出妹妹那双绝望的眼睛。
这些剑主的执念，与他心中的执念，在这一刻，仿佛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共鸣。
【检测到宿主主动承受剑意淬炼……】
【“天道酬勤”规则触发……】
【你的意志力正在飞速提升……】
【你的剑道感悟正在飞速提升……】
【《混沌归一诀》解析‘剑意’速度+500%！】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如纸。
但在他的识海深处，一柄由最纯粹的意志与剑意凝聚而成的小剑雏形，正在缓缓地、坚定地，凝聚成形！
与此同时，已经走入剑冢十几步的刘峰，回头看了一眼。
当他看到夜泽皓竟然还傻傻地站在原地，闭着眼睛，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时，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轻蔑的冷笑。
“废物，到底还是废物。”
“连剑冢的第一步，都踏不进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