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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槎核心舱的警报嘶吼已变成濒死的蜂鸣。三角星徽下,血红的“壹”字如同地狱之眼,每一次搏动都让舰体骨架发出金属疲劳的呻吟。反物质湮灭的幽蓝波纹在舱壁表面荡漾,空气灼热得能点燃呼吸。韩非的身影撕开能量乱流,踏着不断剥落的星槎装甲碎片,逆着宣告终结的血光,悍然突入核心!

眼前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红莲瘫坐在控制台冰冷的基座旁,颈间赫然插着那根寒玉簪,素白衣襟被颈动脉涌出的鲜血浸透大半,脸色灰败如金纸,每一次喘息都带出血沫。而大司命,仅存的右臂竟化作一条覆盖着漆黑鳞片、末端是森白骨爪的狰狞触手,死死缠绕着红莲的腰腹!触手上紫黑咒文蠕动,正疯狂抽取着红莲本已微弱的生机,注入她自己枯槁的身体——她在用红莲的命,对抗星槎湮灭的吸力,苟延残喘!

“放开她!”韩非的怒吼压过了警报。逆鳞剑尚未归鞘,赤霄剑已然出匣!剑身流淌着新稷下万民愿力的金芒,剑锋撕裂灼热的空气,带着森然法度,直指大司命眉心!杀气凝如实质,整个核心舱的温度骤降!

“依《韩律》卷七,刑律第三条!”韩非的声音如同冰封的雷霆,每一个字都砸在崩解的金属甲板上,“劫持、戕害人质者——斩立决!”

剑锋金芒暴涨,锁死大司命所有气机!这一剑,含怒而出,携万民法意,判词即刑决!

面对这必杀的一剑,大司命脸上扭曲的恨意与疯狂却突然凝固。她非但不退,反而迎着剑锋,发出一声凄厉到破音的尖笑:

“斩?韩非!我的韩大人!!”她仅存的、属于人类的手猛地抓住胸前早已残破不堪的衣襟,狠狠向下一撕!

嗤啦——!

布料化为碎片飞散!

露出的并非光滑肌肤,而是从锁骨蔓延至腰腹的——十八道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的恐怖咒痕!这些咒痕并非刀伤,而是如同活物般在皮肉下蠕动、扭曲的紫黑色烙印!烙印的纹路诡异阴森,每一道都散发着浓郁的阴阳咒力与…红莲本源的气息!其中最新的一道,正盘踞在她心口,与缠绕红莲腰间的触手咒文同源共振!

“看清楚了!”大司命的声音因剧痛和某种极致的情绪而尖锐变调,枯槁的手指颤抖着划过那些狰狞的咒痕,“骊山殉葬坑的‘阴魂噬心咒’…东海鲛人窟的‘血髓枯竭印’…楚地巫祠的‘九子鬼母噬胎术’…!”她每报出一个令人闻之色变的禁咒名字,就狠狠戳向一道对应的咒痕,黑血从崩裂的伤口渗出。

“这些!”她猛地抬头,黑洞洞的眼眶(眼珠已在修炼禁术中湮灭)仿佛要淌出血泪,直刺韩非,“都是你这宝贝妹妹当年偷跑出冷宫、替你追查苍龙线索时…惹来的杀身之祸!”她的骨爪触手因激动而收紧,红莲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是我!”大司命的嘶吼盖过了湮灭的轰鸣,带着倾尽三江五海也洗不尽的怨毒与悲凉,“用这身子…一道一道…替她扛下来的!!”她枯瘦的胸膛剧烈起伏,指着心口那道最深的咒痕,“这道‘幽冥离魂引’…本该烙在她丹田!是我用半条命…引到了自己心脉!否则…她早成一具被百鬼分食的空壳!还能在你那冷宫里…抄什么狗屁律典?!”

“够不够?!”她猛地踏前一步,几乎将胸口撞上韩非凝滞的剑尖!枯骨般的手指戳着自己心口,黑血顺着咒痕蜿蜒,“这些!够换你《韩律》里的…几斩?!!”

韩非握剑的手,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抑制的颤抖。赤霄剑锋的金芒明灭不定,映着他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绝对事实击穿的动摇。剑尖距离大司命心口那最狰狞的咒痕,不足三寸。法理的无情铁律,与眼前这由无数恶毒咒痕写就的、扭曲却真实的“救命账”,在他心中轰然对撞!

“王兄…不…不要…”红莲微弱的声音响起,带着血沫的哽咽。她染血的手,不知何时竟挣脱了一丝束缚,用尽最后力气,猛地抬起,不顾一切地握住了韩非指向大司命的赤霄剑刃!

噗嗤!

锋利的剑刃瞬间割破她掌心,滚烫的鲜血顺着剑身的《恤刑篇》律文凹槽(“悯老弱妇孺者减刑”)汹涌淌下!

“她的罪…”红莲仰着头,颈间簪孔的血染红了半边脸颊,眼中是濒死的灰败,却燃烧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这条…从冷宫捡回来的命…抵了!”

她的血,混着对姐姐的愧,对兄长的求,顺着剑身律文的刻痕,滴滴答答,落进下方控制台一道因舰体扭曲而产生的细小缝隙之中!

滋——!

奇异的声音响起!

那缝隙深处,星槎核心原本狂暴紊乱、即将冲破临界点的幽蓝反物质能量流,在触碰到红莲鲜血的瞬间,竟如同被投入了中和剂,剧烈翻腾的湮灭波纹猛地一滞!

与此同时!

控制台上方,那血红的、宣告最后时刻的倒计时“壹”字,疯狂闪烁的红光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骤然黯淡!

紧接着——

嗡!

红光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深邃、如同宇宙初开的——幽蓝光芒!

巨大的三角星徽依旧高悬,但下方那冰冷的“壹”字星际数字,已化为一片柔和的幽蓝光晕。核心舱内刺耳的警报声如同被掐断喉咙,瞬间消失。只剩下舰体崩解的沉闷哀鸣,以及…湮灭程序被强行中断后,能量回流的低沉嗡鸣。

法理、亲情、牺牲与鲜血,在这毁灭的倒计时前,撬动了一丝不可能的转机。赤霄剑悬停在空中,剑尖滴落的血珠在幽蓝光芒中,折射出惊心动魄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