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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蓉指尖最后一点温热随着鲜血渡入金针,彻底耗尽。她身子一软,伏倒在韩非那被金针与透明兰花光晕笼罩的、冰冷的琥珀之躯旁,气息微弱,只剩一双疲惫到极致的眼,还固执地睁着,守着她以命锁住的、不知是生是死的执念。

金针锁魂,兰花定魄。这强行逆天之举暂时稳住了韩非的消散,却无法平息这方天地持续崩毁的哀嚎。大陆架的呻吟越发凄厉,新的裂谷仍在疯狂撕裂大地,浑浊的黄河之水咆哮着找到新的倾泻路径,要将一切彻底淹没。

就在这片绝望的奏鸣曲达到又一个高潮时——

“锵——!”

一道极其尖锐、凄厉,却又带着某种决绝归意的剑啸,竟猛地从一道新撕裂的、深不见底的地脉裂谷深处炸响,硬生生压过了洪水的咆哮!

那剑啸如同濒死鲵鱼的尖鸣,穿透层层浊浪与岩层,带着一股斩断过往、亦要斩开未来的凛冽锋芒,冲霄而起!

下一瞬,一道粉蓝色身影包裹在璀璨却紊乱的剑光之中,如同逆射的流星,猛地从那深渊裂口中冲出,带起漫天浑浊的水汽和碎石。

是田言。她衣衫破损,发丝凌乱,嘴角挂着血丝,显然方才在地底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恶战或挣扎。但她握剑的手依旧稳定,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不再是往日罗网杀手惯有的算计与冰冷,也不再是农家侠魁的权衡与隐忍,而是某种洞悉终局后的疲惫与……决断。

她手中的惊鲵剑仍在嗡鸣,剑身光华流转,却透着一股哀伤与不甘,仿佛预知到了自己的命运。

田言的目光如电,瞬间扫过全场。端木蓉力竭伏地,韩非化为透明琥珀,生机渺茫如烟。更远处,洪波之上,秦苍那暗金色的晶化之躯在衮服的灼烧下微微震颤,左星右九州的双眸漠然映照着世界的终末。

这一切,皆因力量失控,因杀伐过甚,因无鞘之剑,终酿大祸。

她低头,看向手中仍在悲鸣的惊鲵剑。这柄位列越王八剑之一,伴随罗网掀起无数腥风血雨,后又被她执掌,试图用以“止戈”的名剑,此刻仿佛重若千钧。

“罗网之剑,锋芒毕露,杀孽缠身……”田言的声音平静得出奇,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最终判决,“终需…归鞘。”

话音落下的刹那,她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湮灭。握住剑柄的手与另一只手分握剑身,周身内力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疯狂灌入惊鲵剑中!

那不是御剑,而是……毁剑!

“咔嚓——!”

一声清脆到令人心魂震颤的碎裂声响起!

名震天下的惊鲵剑,竟被她硬生生、决绝地从中折断!

断裂声未绝,剑身并未坠落,而是悬浮于空,寸寸碎裂成无数闪耀着粉蓝色光华的碎片!这些碎片如同失去巢穴的蜂群,发出密集而哀恸的嗡鸣,围绕着田言剧烈旋转,剑气纵横,却失去了杀戮的目标,只剩下无措的悲凉。

“但此鞘,非为藏锋,非为杀人。”田言朗声而言,声音穿透剑碎悲鸣,传遍四野,“今日,铸此为护法之碑!镇地脉,阻洪涛,护佑生息!”

她双臂一展,引动的并非天穹之力,而是脚下这片饱经蹂躏、却依旧残存着无尽生机的大地之力!更深的地裂深处,炽热的地火被她强行牵引而出,化作一道暗红色的炽热洪流,冲天而起,将那无数惊鲵剑的碎片尽数吞没!

“滋啦——!”

恐怖的高温瞬间熔炼剑骸。粉蓝色的光华在暗红地火中挣扎、变形、融合。田言立于地火洪流之前,身影渺小却无比坚定,她以意志为锤,以大地为砧,进行着这场前所未有的锻造。

剑的锋芒被强行磨去,剑的杀孽被地火煅烧。那些碎片在地火中不再哀鸣,而是化作一种沉凝的、暗哑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流体。

最终,地火散去。

一尊巨大、古朴、无锋无刃的巨碑,悬浮于空。碑体呈暗青色,表面不再光滑,布满了扭曲的、如同大地脉络般的天然纹路,那是惊鲵剑碎裂熔炼后的痕迹,却再无丝毫剑气外泄,只有一种厚重如大地的沉凝。

而在这巨碑的顶端,并非碑首常见的螭吻或瑞兽,而是……熔铸着一具极其古拙、斑驳、甚至带着干涸泥土痕迹的青铜犁头!

那犁头显然属于农家,是最普通的农具,却承载了不知多少代人躬耕陇亩、滋养万民的生机与重量。此刻,它与惊鲵剑熔铸的碑体完美结合,象征着杀戮之剑,终化护生之犁。

碑身之上,并无文字。

只有一幅幅粗糙却充满生命力的浮雕图案——农人扶犁耕田,渔夫撒网捕鱼,妇人采桑织布,孩童逐犬嬉戏……皆是这片土地上最平凡、最坚韧的生息图景!

“镇!”

田言吐气开声,双手猛地向下一压!

那凝聚了惊鲵剑骸、地火之力、万民生息之重的无字巨碑,发出一声低沉浑厚的轰鸣,如同山岳降临,朝着下方那道最宽、最深邃、涌出洪水最多的巨大地裂,狠狠镇落!

“轰——!!!”

巨碑精准地嵌入地裂之中,碑体与岩层严丝合缝。落定的刹那,一股柔和却磅礴无比的土黄色光幕自碑体上那些农耕渔猎的浮雕中弥漫而出,迅速向上蔓延,形成一道巨大的、半圆形的光罩,竟暂时将那倒灌的滔天洪水,死死阻在了地裂之外!

洪水冲击在光幕上,发出沉闷的咆哮,却无法立刻突破。

这光幕并无杀伐剑气,只有承载与守护的厚重。它汲取着大地深处残存的地脉之力,以那农家犁头为引,将杀戮之剑,化为了守护之碑。

碑镇地裂,洪涛暂阻。

惊鲵归鞘,此鞘为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