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砖窑的地道里,那些潮气像化不开的浓痰,黏在皮肤上腻得人发慌。

石壁上渗下的水珠顺着裂缝蜿蜒,在地上积成一汪汪浑浊的水洼,滴答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反复回荡,敲得人心头发紧。

油灯的火苗忽明忽暗,把人影拉得老长,贴在湿漉漉的石壁上,像一张张扭曲的鬼脸。

小豆子端着枪的手心里全是汗,枪管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这杆老式汉阳造比他想象的沉得多,枪身磨得发亮,枪托上还留着前主人的指痕。

十七岁的他颧骨还泛着少年人的红晕,嘴唇却抿得像块铁板,死死盯着角落里被绑在柱子上的东洋人黑田。

这孩子是老周两年前从战火里捡回来的,那会儿他蜷在死人堆里,怀里还抱着爹娘的尸体哭。

平时连杀鸡都得闭着眼睛,今儿却被委以看守的重任。

小豆子咽了口唾沫,喉结在细瘦的脖子上滑动,他能闻到自己身上的汗味,混着地道里的那股特有的霉味,直呛得鼻腔发酸。

黑田被粗麻绳捆得结结实实,十字交叉的绳结勒进肉里,把身上衣服都硌出了褶皱。

他左边的胳膊不自然地扭曲着,袖子被血浸透,黑红的污渍已经发暗,那是前几日审问时被机械拧断的,此刻正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垂着,在不经意的晃动间,还能让黑田产生剧烈的疼痛。

可这残废的东洋鬼子眼里却亮得惊人,三角眼眯成两条缝。

他时不时冲小豆子咧开嘴笑,黄黑的牙齿间露出猩红的牙龈,那笑容里的阴狠像毒蛇的信子,舔得小豆子后颈的汗毛直竖。

“小豆哥,我去趟茅房,就几步路,你盯紧点。”

另一个看守的兄弟叫二柱子,他摸了摸腰里的匕首,刀柄上的防滑纹都被汗浸软了。

这地道就一个出口,出去就是砖窑后的荒草丛,按理说没什么危险,可他总觉得黑田那眼神不对劲,像饿狼盯着猎物似的。

小豆子“嗯”了一声,喉结又滚了滚,把枪攥得更紧。

枪身冰凉,透着一股钢铁的寒气,可他的手心却烫得像着了火。

他想起沈先生临走前的话,那声音低沉有力:“黑田是条老狐狸,哪怕他断了胳膊断了腿,你也得把枪口对着他的脑袋。

这些东洋鬼子,最会装孙子。”

黑田突然剧烈地扭动起来,麻绳勒得他肩膀咯咯作响,骨头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地道里听得格外清楚。

他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有什么急事要说。

他的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小豆子,眼角甚至挤出了几滴浑浊的眼泪,顺着颧骨上的刀疤往下淌,看上去倒有几分可怜。

小豆子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握着枪的手不由得松了半分。

沈先生的叮嘱反复在脑子里回响,可看着黑田那副快要憋死的样子,心里又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他想起村口王奶奶说的,再坏的人也是爹娘生的,就算是东洋鬼子,渴急了也难熬。

“你想干啥?”小豆子压低声音问,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前挪了半步。

油灯的光正好照在黑田脸上,能看见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还有嘴角没擦干净的血渍。

黑田赶紧眨了眨眼,又冲他喉咙的位置努了努嘴,喉咙里发出“咕噜”声,那“诚恳”的眼神像在说:我只是要口水,绝无恶意。

他甚至还动了动那只受伤不严重的右手,手腕被绳子捆得死死的,只能做出个喝水的动作。

小豆子咬了咬嘴唇,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回头看了眼地道口,二柱子的脚步声早就听不见了,只有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从远处传来。

他深吸一口气,一股霉味钻进肺里,呛得他差点咳嗽。

“就给你口水,敢耍花样我毙了你!”小豆子伸手拽掉了黑田嘴里的破布,粗声说。

布团上沾着黑田的口水,湿乎乎的黏在手上,他赶紧在裤腿上蹭了蹭。

“水……快给我水……”黑田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舌头伸出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嘴角甚至起了白皮!

“我快渴死了……求你了……”黑田说着,眼睛里又挤出几滴泪,顺着脸颊滑进脖子里。

小豆子转身去拿墙角的水壶,壶身是铁皮的,被磕碰得坑坑洼洼。

他刚拧开壶盖,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响动,还没等他回头,后颈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锁住,是黑田那只受伤不严重的那条胳膊!

小豆子只觉得脖子像被铁钳夹住,气管被挤得喘不上气,眼前猛地一黑,手里的水壶“哐当”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在泥地上洇出一片深色。

他想挣扎,可黑田的胳膊像钢条似的勒得死死的,那只已经残废的左臂虽然不能完全用力,却用肘部狠狠顶着他的后背,疼得他骨头都像要断了。

“小兔崽子,跟你爷爷耍心眼?”黑田的声音里哪还有半分沙哑,全是得手后的得意,“早就看你这怂样不顺眼了!”

他腾出右手,不知什么时候摸出了藏在靴子里的半截短刀,冰凉的刀刃瞬间贴在了小豆子的脖子上。

小豆子的脑子“嗡”的一声,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流进眼睛里辣得生疼。

他这才明白,黑田刚才的扭动根本不是难受,是在偷偷磨绳子!

这东洋鬼子早就把绳结磨松了,就等着他上钩。

“别动!”黑田把刀又往肉里按了按,刀刃划破皮肤,一股热流顺着脖子往下淌,“让外面的人都进来,把枪扔在地上,不然我现在就割开他的喉咙!”

二柱子正好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抓着几根刚拔的狗尾巴草,一看见这幕吓得魂都飞了,手里的草杆撒了一地。

他的柴刀“当啷”落地:“别!别杀他!我这就去叫人!你千万别动刀子!”他连滚带爬地往外跑,膝盖在地上磕出好大一声响,也顾不上疼。

没一会儿,地道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沈佑铭、老周、贺猛三个人冲了进来。

老周一眼就看见小豆子被刀架着脖子,脖子上还淌着血,顿时红了眼,往前跨了两步就要冲上去,被沈佑铭一把拉住。

“黑田!你个狗娘养的!有本事冲我来!”

老周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胳膊上缠着的绷带被挣开,渗出血迹,他却浑然不觉,“放了孩子!他还是个娃!”

黑田冷笑一声,手腕微微用力,锋利的短刀立刻在小豆子的脖子上又划开一道血痕,鲜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渗出来,滴在小豆子的衣襟上。“沈先生,别来无恙啊。”

他的目光扫过沈佑铭腰间的龙影枪,眼神里闪过一丝忌惮,随即又变得狠戾,“你们应该把石井的老巢给端掉了吧!

那就把石井的病毒样本交出来,再备一辆车让我安全离开,我就放了这小兔崽子。不然……”

他故意用刀背蹭了蹭小豆子的皮肤,“这细皮嫩肉的,溅出来的血肯定好看。”

小豆子的脸憋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牙没哭出声。

他能感觉到黑田的唾沫星子喷在他耳朵上,腥臭味让他胃里一阵翻搅。

突然,小豆子猛地张开嘴,用尽全身力气咬向黑田的胳膊!

“嗷——”黑田没防备,被他咬得鲜血淋漓,疼得嘶吼一声,架在小豆子脖子上的刀顿时松了半分。

小豆子死死咬着不放,牙床都咬酸了,尝到嘴里的血腥味,反而更使劲了。

“别管我!杀了他!”小豆子用力嘶吼着,声音因为缺氧而嘶哑,“我爹妈就是被他们这群畜生杀的!我不怕死!杀了这东洋人,为我爹妈报仇啊!”

他的声音在地道里回荡,带着哭腔,却透着一股狠劲。

“你找死!”黑田又疼又怒,那只残废的胳膊虽然使不上全力,却用尽全力肘击小豆子的后背。

小豆子疼得闷哼一声,咬着牙不肯松口,血腥味在嘴里越来越浓。

黑田的短刀寒光一闪,就要狠狠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