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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茅山道士捉妖记 > 第8章 针脚里的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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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逍捏着那根银线在指尖捻了捻,焦黑的布丝蹭在指腹上,带着股淡淡的烟火气——和当年苏莲绣房烧剩下的布料灰烬一个味道。他抬头看向刘巧儿,小姑娘正捂着脖子往后缩,原本松松搭在颈间的红线不知何时缠紧了两圈,勒得她下颌线泛出青白。

“别怕,”云逍声音放柔,将桃木剑轻轻放在桌上,剑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那枚绣花针什么样?仔细说说。”

刘巧儿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就是针尾嵌着颗小珍珠,针身亮亮的,像是银的。那天井边的青苔滑,我摔了一跤,手按在泥里摸到的。针上还缠着点红丝线,我以为是娘掉的,就擦干净收进绣筐了……”

“红线是不是有三道拧在一起的纹路?”苏倩突然开口,她正俯身查看刘巧儿绣筐里的绣品,指尖拂过一块未完成的枕套,上面绣着半朵牡丹,针脚歪歪扭扭,却看得出来很用心。

刘巧儿愣了愣,用力点头:“是!苏医师怎么知道?那线看着怪怪的,我想拆下来,可它像长在针上似的,剪都剪不断……”

话音未落,绣筐里突然“嗡”地一声轻响,那枚嵌珍珠的绣花针自己从线团里滚了出来,针尖朝上,珍珠在昏光下闪着冷幽幽的光。紧接着,针身上的红丝线像是活了般舒展开,顺着桌面爬向刘巧儿的脚踝,所过之处留下一道淡红色的印记,像是被烙铁烫过。

“小心!”云逍扬手甩出一张符纸,黄符在空中燃起淡金色的火焰,落在红丝线上“滋啦”一声,丝线猛地缩回针身,却没被烧掉,反而变得更加猩红,在针尾的珍珠上缠了个结,像只蜷起的蝎子。

老周在一旁看得直咋舌,手里的竹扇“啪嗒”掉在地上:“这……这就是苏莲那根针?当年她死的时候,手里攥的就是这种嵌珠银针!我记得刘老栓说过,那针是她娘留的嫁妆,针尾的珍珠还是她外婆传下来的呢!”

苏倩从药箱里取出个小巧的铜镊子,指尖稳得没一丝晃动:“巧儿,别怕,告诉我,捡到针之后,是不是总梦见有人在你耳边说‘线歪了’?”

刘巧儿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是!苏医师怎么也知道?那声音细细的,像用线勒着嗓子说话,每次梦见她,我绣的花就会歪掉,针还总扎到手……”她说着抬手看自己的指尖,果然布满了细密的小针眼,像是被同一根针扎了无数次。

“那是苏莲在教你绣活呢。”云逍捡起地上的竹扇递给老周,目光落在银针上,“她生前最在意针脚,据说当年知府千金的嫁衣,她光是练手就绣废了十二块料子,每一针都要量着尺子走,半点不许歪。”

红丝线像是听懂了这话,突然从针尾散开,在桌面上绣出个歪歪扭扭的“莲”字,笔画里还裹着几星焦黑的布屑。苏倩用镊子轻轻碰了碰那个字,丝线立刻抖了抖,像是在害羞。

“她不是要害你,”苏倩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对空气说话,“她只是想找个人,把没绣完的活接着绣下去。”她转头看向刘巧儿,“你绣的牡丹,是不是总在花瓣边缘少一针?”

刘巧儿点点头,眼泪掉了下来:“是……我总忘,娘说我笨,可我就是记不住。刚才红线勒我,是不是她在怪我?”

“不是怪你,是提醒你。”云逍拿起那枚银针,红丝线温顺地缠上他的指尖,竟没再作乱,“你看这针尾的珍珠,里面是不是有个小小的‘莲’字?苏莲当年就是靠着这个认亲的。”

刘巧儿凑近一看,果然在珍珠内侧的凹陷里看到个极小的刻字,像是用针尖一点点凿出来的。她突然想起什么,抽噎着说:“前几天我把针别在窗台上,夜里听见窗纸响,好像有人在外面绣东西,沙沙沙的,第二天窗台上就多了片绣好的牡丹花瓣,针脚可整齐了,比娘绣的还好……”

老周突然一拍大腿:“我就说夜里总听见锦绣坊那边有动静!原来是她在教巧儿!这苏莲也是个痴人,都过去三十年了,还惦记着绣活呢。”

红丝线突然从云逍指尖滑下,在桌面上绣出一串细密的针脚,像是在写什么,又像是在画地图。苏倩俯身细看,忽然道:“这是绣房旧址的布局,她在指墙角的位置。”

云逍立刻起身:“去看看。”

一行人来到绣房旧址,墙角的杂草已经被清理干净,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红丝线从云逍指尖溜出去,钻进洞里,很快拖出个小小的木匣子,匣子上还挂着个褪色的红绸结,结上绣着半只蝴蝶,翅膀上果然有三道泪痕似的纹路。

打开匣子,里面铺着块深蓝色的缎子,上面绣了一半的嫁衣领口静静躺着,针脚细密得像春蚕吐的丝,领口的牡丹已经绣完了一朵,另一朵刚起了个头,针还插在上面——正是枚嵌珍珠的银针,和刘巧儿捡到的那枚一模一样,只是针尾的珍珠稍微大些。

“这是当年没绣完的知府千金嫁衣?”老周的声音带着颤,“听说苏莲被关起来的前一晚,还在绣这个,火起来的时候,有人看见她从窗户往外扔东西,原来扔的是这个匣子!”

红丝线突然缠上刘巧儿的手腕,把她往匣子边拉。刘巧儿犹豫了下,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那朵没绣完的牡丹,指尖刚碰到缎子,银针就自己跳了起来,落在她的绣筐里,和那枚捡来的针并在一起,针尾的珍珠碰着珍珠,发出清脆的“叮”一声。

两道红丝线从两枚针上钻出来,缠在一起打了个结,像是两只手在交握。苏倩拿起那两件针,将它们并排放在匣子里:“她等了三十年,就是想把这嫁衣绣完。巧儿,你愿意替她绣下去吗?”

刘巧儿看着匣子里的缎子,又看了看手腕上温顺的红丝线,突然擦干眼泪:“我愿意!苏医师,你能教我吗?我想绣得和她一样好。”

红丝线突然散开,在嫁衣领口绣出个小小的笑脸,然后渐渐变淡,像晨雾般消失了。两枚银针上的珍珠同时闪了闪,像是在点头。云逍拿起匣子,见缎子背面绣着几行极小的字,是用银线绣的:“针脚歪了要拆,人心歪了……难拆。”

老周看着那行字,突然叹了口气:“当年刘老栓要是能明白这话,也不至于……”他没再说下去,但谁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夕阳透过绣房的破窗照进来,落在匣子里的嫁衣上,缎子泛着柔和的光泽,像蒙上了一层金纱。刘巧儿小心翼翼地拿起银针,针尖落在那朵没绣完的牡丹上,这一次,她的手稳稳的,没再歪半分。

云逍看着小姑娘认真的侧脸,又看了看苏倩,忽然觉得这青溪镇的阳光,好像比往常更暖了些。那些藏在针脚里的怨,终究被耐心的针脚,一点点绣成了温柔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