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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茅山道士捉妖记 > 第81章 乌镇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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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镇的雨丝细得像绣娘的针,斜斜织在青石板路上,把“枕水客栈”的木招牌浸得发黑。云逍推开雕花木门时,檐角的铜铃晃出细碎的响,混着厅里掌柜的算盘声,倒有几分江南水乡的慵懒。只是这慵懒里,裹着股说不出的滞涩——厅里的七八张桌,只坐了两桌客人,且个个面色蜡黄,眼窝陷得像两口枯井。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掌柜的抬起头,算盘珠子停在半空。他的手指关节泛着青,指腹沾着点暗红色的墨,像是刚从什么地方蘸来的。看见云逍背后的桃木剑,他眼里闪过丝不易察觉的慌,又飞快低下头拨弄算盘,“楼上还有三间空房,就是……有点潮。”

李青把湿漉漉的斗篷往门后挂,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乌镇全景图》。图里的烟雨楼画得格外细致,飞檐下的风铃都点了金粉,只是画中二楼的窗纸上,影影绰绰像是有个穿红衣的人影,细看时又没了。“听说镇上有位赵墨卿画师?”她解下腰间的剑穗,红绸上的麒麟绣样被雨水洇得发深,“我们想求幅仕女图。”

掌柜的拨算盘的手猛地一顿,算珠“啪”地撞在一起。他往楼梯口瞥了眼,压低声音:“客官是外地来的吧?赵画师的画……可不能随便求。”他往那两桌客人努了努嘴,“看见没?前阵子买了他的《月下仕女图》,这才半个月,就成了这模样。”

苏荣刚把药箱放在桌上,箱盖没扣紧,露出里面三根锁灵针,针尖缠着的红绳在风里轻轻颤。她注意到掌柜的脖颈处有圈淡青的印子,像被什么东西勒过,印子边缘还沾着点银粉——是画材店卖的那种,调在颜料里能让色彩发亮。“他们怎么个不好法?”她指尖捏着根金针,针尾的流苏扫过桌面,带起层薄灰。

“起初是失眠,”掌柜的声音发飘,像是怕被什么听见,“说总梦见画里的女子站在床边,睁着眼睛看他们。后来就开始茶饭不思,眼神越来越直,昨天张屠户家的小子,竟拿着画往水里跳,说‘画里姐姐叫我呢’。”他突然捂住嘴,像是意识到说多了,转身往柜台后钻,“房钥匙在这儿,客官自便。”

云逍接过钥匙时,指尖触到掌柜的手,冰得像块浸在河里的石头。他往楼梯走时,故意撞了下那桌穿蓝布衫的客人,对方猛地抬头,眼里竟没有瞳仁,只有片浑浊的白,嘴角还挂着丝诡异的笑。桃木剑的天蓝色流苏突然绷紧,直指客人怀里揣着的画轴,轴头雕着朵半开的莲花,与往生教曼陀罗花的纹路有三分像。

“这画……是烟雨楼买的?”云逍的声音压得低,剑穗几乎要扫到画轴。客人没应声,只是机械地点头,怀里的画轴突然动了动,像是里面有东西在喘气。李青凑近闻了闻,闻到股淡淡的杏仁味——是制作颜料时加的定色剂,但这味道里,还混着点极淡的血腥气。

上了二楼,雨丝从窗缝钻进来,在地板上洇出弯弯曲曲的水痕,像无数条小蛇在爬。苏荣推开最东头的房门,迎面撞见幅贴在墙上的《寒江独钓图》,画里的老翁戴着顶斗笠,鱼竿垂在水面,钓线却直直指向门口,线末端的鱼钩上,竟挂着个小小的人影,细看是个穿红衣的女子。

“这画是谁挂的?”李青的桃木剑突然嗡鸣,红绸剑穗缠上画轴,穗尖的艾草灰蹭在纸上,留下个淡绿的印子。印子刚落下,画里的钓线突然绷紧,老翁的斗笠微微抬起,露出双没有眼白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

“掌柜的说都是前房客留下的,”云逍伸手去揭画,指尖刚碰到纸边,就觉得一股寒气顺着指尖往上爬,像被冰锥扎了似的,“别动。”他从怀里摸出张黄符,往画上一贴,符纸“滋”地冒起烟,画里的钓线瞬间断了,老翁的身影也变得模糊。

苏荣打开药箱,取出那枚金线麒麟眼珠,珠眼里的百鬼幡残图在微光里泛着淡金。她将眼珠凑近《寒江独钓图》,残图上的锁魂咒纹路突然亮起,与画中隐现的红纹渐渐重合。“是往生教的手法,”她的指尖有些发颤,“用画做容器,把人的魂魄锁在里面,一点点吸食精气。”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像是算盘掉在了地上。三人冲下楼,只见掌柜的瘫在柜台后,手里捏着幅卷起来的画轴,脸色惨白如纸。穿蓝布衫的客人正站在他面前,眼神直勾勾的,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掌柜的,该看画了……画里姐姐等急了……”

云逍挥剑挑开客人怀里的画轴,幅《月下仕女图》展了开来。画中女子梳着双环髻,穿着件水红色的襦裙,正站在柳树下回头,眉眼间带着股说不出的幽怨。李青的目光刚落在女子耳垂上,突然倒吸口凉气——那里有颗米粒大的朱砂痣,形状像粒倒过来的泪珠,和客栈失踪的洗衣妇阿莲左耳的痣一模一样。

“阿莲……”掌柜的抖着嗓子说,“她半个月前买了幅赵墨卿的画,第二天就不见了,只留下这件红襦裙……”他指着画中女子的衣裳,“就是这件,连袖口的绣花针脚都一样!”

苏荣的金针突然从指间滑落,针尖扎在画纸上,“噗”地冒出缕黑烟。画中女子的眼珠竟缓缓转动,视线从云逍扫到李青,最后停在苏荣的药箱上,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在笑。红绸剑穗骤然绷直,李青感觉桃木剑变得滚烫,像是要烧起来似的。

“她在看血缘蛊。”苏荣按住药箱,箱底的祖父指骨发出细微的震动,“这画里的魂魄,认得苏家的气息。”她突然想起玄机子袍内的半块麒麟佩,“说不定赵墨卿,就是玄机子的同伙。”

雨越下越大,打在窗棂上“噼里啪啦”响,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抓挠。穿蓝布衫的客人突然直挺挺地倒下去,怀里的画轴滚落在地,仕女图上的红襦裙竟渐渐渗出血色,沿着画纸的纹路往门口爬,在青石板上画出道弯弯曲曲的红线,直指镇外的烟雨楼。

云逍捡起画轴时,发现画背面用朱砂写着行极小的字:“三更后,画中约。”字迹歪歪扭扭,像是被人胁迫着写的。他将画轴卷好塞进怀里,桃木剑的流苏仍在微微颤动,剑穗上的红绸沾着点画纸的碎屑,在雨里泛着诡异的光。

“看来得去趟烟雨楼了。”李青的指尖抚过剑穗上的麒麟绣样,红绸被雨水浸得沉甸甸的,“不管这赵墨卿是敌是友,总得问个明白。”

苏荣把金针重新别回发间,银簪上的白梅在烛火下闪着冷光:“带上祖父的指骨,说不定能逼出画里的魂魄。”她往掌柜的嘴里塞了颗溶血草丸,“这能暂时护住他的心神,别让画中邪祟趁虚而入。”

雨幕里,烟雨楼的飞檐隐约可见,像只伏在水边的巨兽。云逍望着那方向,突然想起老周说的“画眼藏于无面人处”,怀里的画轴轻轻颤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敲门,要出来似的。他握紧桃木剑,天蓝色流苏在雨里划出道弧线,带着股决绝的寒意。

这乌镇的雨,怕是要下到三更后了。而烟雨楼里藏着的,究竟是画中冤魂,还是更可怕的往生教阴谋,谁也说不准。只有那幅《月下仕女图》上的朱砂痣,在烛火里明明灭灭,像只眼睛,静静注视着即将到来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