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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微光刚撕开泰山的晨雾,李青就踩着第一级石阶往上走了。石阶被千年的风雨磨得光滑,此刻却覆着层薄薄的黑气,像结了层冰,脚刚踩上去,就有股麻意顺着脚底往上窜,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骨头缝。他低头看了看,黑气在鞋底缠绕,却被道袍下摆扫过的白梅胎记余光逼退,在石阶上留下淡淡的印痕,像被雪水融化的墨渍。

“慢点走,这黑气带煞。”云逍跟在他身后,桃木剑在手里转了个圈,剑穗的红绳扫过石阶,黑气“滋滋”地往后缩,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石头,“是百鬼幡散出来的阴煞,被封禅台的文气一逼,都沉在这山路里了。”

苏荣背着药箱,每走几步就往石阶上撒点艾草灰。灰粒落地,黑气就像被烫到的虫子,纷纷躲开,露出条干净的小路。她的动作很轻,指尖捏着艾草灰时,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这煞气比山下重了十倍,到了半山腰怕是更厉害。”她回头看了眼老周怀里的小花和小石头,孩子的小脸在晨光里透着点苍白,“把这个戴上。”

她从药箱里掏出两个香囊,里面装着晒干的雪莲花瓣,递给老周:“挂在孩子脖子上,能挡挡煞气。”

老周赶紧接过来,笨拙地给两个孩子系好。香囊上的流苏扫过小花的脸颊,孩子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说:“香香的,像雪花的味道。”

“这是昆仑山上的雪莲花,比雪花还干净。”老周摸着她的头,声音放得很柔,眼睛却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山路两侧的松柏长得歪歪扭扭,树干上缠着些深绿色的藤蔓,藤蔓的叶子是心形的,却在晨光里泛着暗紫色,像是沾了血。

清玄的拂尘在空中轻轻摆动,丝线时不时扫过头顶的树枝。有次一根枯枝带着黑气砸下来,被她的拂尘稳稳卷住,轻轻一甩就化作粉末。“这些树被煞气侵得太久,都成精了。”她的声音很稳,听不出丝毫紧张,“大家紧跟着,别掉队。”

李青走在最前面,青铜剑的剑尖时不时往旁边的草丛里探。有次剑尖挑出条绿油油的蛇,蛇身上缠着黑气,眼睛是全黑的,吐着分叉的信子朝他扑来,被他一剑劈成两段,落地化作两滩黑水,渗入石阶的缝隙里,发出“滋滋”的响声。

“这山里的东西都被煞气染了。”李青甩了甩剑上的黑渍,“阴无常是故意把煞气往山路引,想耗我们的力气。”

郑玄的虚影从他怀里的《诗经》中飘出来,对着周围的黑气皱起眉:“这些阴煞里混着文魄的气息,是被污染的笔墨精气。你们看那些藤蔓的纹路——像不像被墨汁泡过的竹简?”

众人仔细一看,果然见藤蔓的叶脉里隐隐有墨迹流动,缠绕在树干上的形状,竟像是《尚书》里的篆字,只是笔画扭曲,透着股邪气。

“他在用文气养煞。”云逍的脸色沉了下来,“六经的文气本是至阳,被他这么一弄,倒成了阴煞的养料。再往上走,怕是连石头都会活过来。”

话音刚落,前面的石阶突然晃动起来,一块磨盘大的石头从旁边的山坡滚下来,带着股腥气,直冲向老周和孩子。“小心!”云逍纵身扑过去,桃木剑对着石头劈去,剑身上的红光与石头上的黑气碰撞,发出“轰”的一声闷响,石头被劈成两半,落在石阶两侧,碎块上竟渗出些暗红色的汁液,像是血。

老周抱着孩子吓得脸色发白,却死死护住怀里的小花,手背上被飞溅的碎石划出了血:“他娘的,这石头真他娘的活了!”

“别碰那些汁液!”苏荣赶紧掏出药粉撒过去,粉末遇血立刻变成黑色,“里面有毒,沾了会被煞气侵体!”

李青看着碎石头上的汁液,突然想起在古寺被解救的文人魂魄——他们的虚影消散前,也渗出过类似的红液。他心里一动,难道这些煞气里,还混着文人的精血?

“阴无常不仅吸了他们的魂魄,还用他们的血养煞。”李青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是想把整条山路都变成吃人的陷阱。”

郑玄的虚影叹了口气:“六经的文气生于笔墨,源于心血。文人以精血养文,本是正道,却被他用邪术扭曲,成了害人的利器。”他看向封禅台的方向,那里的红光越来越亮,“再往上走三里,就是‘望岳亭’,那里是山路的转折点,煞气肯定更重,我们得小心。”

众人歇了口气,用苏荣的药粉处理了伤口,继续往上走。黑气越来越浓,已经能看清是无数细小的黑影在蠕动,像是被撕碎的魂魄碎片。石阶两侧的树木开始摇晃,枝叶拍打着树干,发出“啪啪”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暗处鼓掌,又像是在催他们快点送死。

李青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了眼山下。晨光已经洒满山谷,茅山的方向隐在层峦叠嶂之后,只能看到个模糊的轮廓。但他仿佛能看到玄清道长的身影——那个拄着桃木拐杖的老人,此刻应该还站在山门口,像座永远不会倒下的灯塔,目送着他们走向险地。

“道长还在看着我们呢。”李青轻声说,声音被山风卷着,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云逍也回头望了一眼,嘴角勾起抹浅笑:“他老人家这辈子都在守着茅山,守着我们。这次换我们守点什么了。”

苏荣摸了摸怀里的雪莲罐,罐口的符纸还在微微颤动:“守着文脉,守着这些还没被污染的正气。”

老周把小花和小石头搂得更紧了:“俺守着娃,守着能回家的路。”

李青低头摸了摸怀里的半块梅花佩,玉佩的温润透过布料传来,像是姑母李月娥和玉麒麟的气息。他对着封禅台的方向,轻声说:“姑母,玉麒麟,我来了。你们等的公道,我会亲手拿回来。”

话音刚落,道袍上的白梅胎记突然亮得惊人,金光穿透黑气,在前面的石阶上投下朵清晰的梅花影。那些缠绕的黑气一碰到金光,就像冰雪遇了暖阳,纷纷消融,露出条干净的路。

“胎记的力量变强了!”苏荣惊喜地说,“是文气在呼应它!”

郑玄的虚影也亮了些:“素心姑娘的血脉本就与文气相通,离封禅台越近,感应越强。这是天意要助我们破阵。”

众人跟着金光的指引,加快了脚步。黑气在金光中不断消融,又不断聚拢,像是不甘心就此认输。望岳亭的轮廓渐渐出现在前方,那是座石砌的亭子,亭顶的瓦片已经发黑,四角的风铃早就没了声音,只有根断裂的铁链在风中摇晃,发出“哐当”的响声。

就在他们快要走到亭前时,亭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翻书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像是有人在里面默读。紧接着,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念的是《诗经》里的句子:“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声音很熟悉,像是赵玄阴的,又像是清风的,还带着点玄清道长的苍老,在山风中缠绕,分不清究竟是谁。

李青握紧了青铜剑,胎记的金光更盛了:“里面有人。”

云逍的桃木剑指向亭门:“小心点,可能是阴无常设的圈套。”

众人放轻脚步,慢慢靠近望岳亭。亭门虚掩着,里面的翻书声还在继续,只是念的句子越来越诡异,像是被人篡改过:“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血中央……”

最后三个字带着股说不出的腥气,让人心头发寒。

李青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亭门。

亭子里空无一人,只有石桌上放着本翻开的书,书页泛黄,正是《诗经》。奇怪的是,书页上的字迹在自动变化,原本的“白露为霜”渐渐变成“白刃为霜”,“在水一方”化作“在血一方”,墨迹殷红,像是用鲜血写的。

而在书页的空白处,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人影,穿着白梅戏服,发簪上的梅花正随着书页翻动轻轻晃动——正是素心师姐的画像。

李青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刚想伸手去拿书,画像上的素心师姐突然抬起头,对着他笑了笑。

与此同时,封禅台顶端,赵玄阴正站在那面快要凝实的百鬼幡前,手里捧着本线装书,正是李青在望岳亭看到的《诗经》。他低头看着书页里的女子画像,眼神温柔得像水。

忽然,画像上的素心师姐眨了眨眼,嘴角微微勾起,露出抹与望岳亭里一模一样的笑容。画像角落的白梅发簪,针尖处亮起一点金光,与千里之外李青道袍上的白梅胎记,同时变得滚烫、耀眼,像是有根无形的线,将两处的光芒紧紧连在了一起。

赵玄阴的手指轻轻抚过画像上的发簪,低声说:“师姐,等了这么久,终于要成了……”

百鬼幡上的黑气剧烈地翻涌起来,无数光点在里面欢呼、嘶吼,像是在迎接什么即将到来的巨变。

而望岳亭里的李青,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棋盘上最关键的一颗子。他只是看着画像上眨眼的素心师姐,心头涌上股莫名的熟悉与不安,仿佛有什么尘封的记忆,正随着那抹笑容,一点点苏醒。

山风穿过望岳亭,卷起书页,发出“哗啦”的声响,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叹息。登山的路还未走完,真正的阴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