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站在实验室中央，屏幕上的数据流已经停止跳动，整个空间安静得有些压抑。空气里还飘着断电后冷却设备留下的金属味，冷冰冰的，像是某种警告。
苏棠摘下眼镜，用袖口慢慢擦着镜片，动作很轻，但手却有点发抖，指尖都泛白了。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平静：“内网清干净了。但那个叫‘admin_backup’的登录凭证……不是系统自动生成的。它绕过了三级权限，只能是有人故意放进去的。”
江临川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手腕上的表。表盘有一道裂痕，从中间一直延伸到边缘，像一道旧伤疤。他闭上眼，调出系统界面——【昨日签到地点：实验室核心区】，奖励记录完整，时间线也没问题。可就在伪造证书出现的那一瞬间，系统捕捉到一次异常能量波动，源头指向厂区监控备份服务器。
“他们选的时间很准。”他睁开眼，语气沉了下来，“就是我们堵外网漏洞的时候。”
苏棠重新戴上眼镜，转身走到离线终端前，敲下一串指令，屏幕上立刻跳出一条Ip路径图。七层跳板机层层嵌套，最后的出口，定格在城东老工业区的一处废弃冷链仓库。
“这种地方不会有备案。”她放大地图坐标，“没有物业登记，也没有用电记录。但三天前突然接了光纤，服务商是个空壳公司。”
江临川走过来，目光落在跳板机最后上线的时间上：凌晨一点十七分。正好是实验室刚升级完防火墙、所有监控数据回传的空档。
“他们不怕被追查？”他问。
“怕。”苏棠冷笑了一下，“所以用了七层代理，还伪造了国家机构的数字证书。可再小心，也会留下痕迹。这台跳板机用的是非标协议压缩包，特征码和三年前‘暗影’泄露的工具几乎一模一样。”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有人，在模仿我以前的对手。”
江临川从防磁柜里取出那块钨合金矿石，放进光谱仪重新扫描。纯度没变，但提纯参数的日志显示，昨晚十一点二十三分确实有人访问并提取了关键数据。
“他们要的不只是技术。”他说，“是整条生产线的起点信息。”
苏棠关掉终端，拉开背包，拿出一台黑色长方体设备，正面有个小屏幕。“这是信号嗅探仪，能抓残留的无线信号。”她又掏出一个拇指大的硬盘复制器，“如果主控机还在，我能恢复至少四成缓存数据。”
江临川从战术包里取出夜视头盔，镜片经过特殊涂层处理，抗电磁干扰。他还戴上震动感应手环，一旦周围有高频脉冲或移动热源，就会立刻报警。
“走吧。”他说，“现在就出发。”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城东老工业区外围。一片破旧的仓库群藏在夜色里，铁皮屋顶被风吹得微微作响。目标仓库在最里面，外墙锈迹斑斑，卷帘门塌了一半，门口地面还有新鲜的轮胎印，方向朝外。
江临川看了眼手表：凌晨两点零九分。
“你从西侧通风井绕过去，我从正面进。”他低声说，“发现不对劲，立刻撤，不用等我。”
苏棠点头，拎着设备包贴着墙悄悄往前走。江临川则沿着装卸平台靠近主入口。他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地面灰尘——有鞋印，由内向外，踩得很重，像是走得匆忙。
他抽出战术匕首，撬开卷帘门的缝隙，侧身滑了进去。
里面空间很大，堆满了废弃集装箱，乱七八糟地排成迷宫。空气里混着陈年的水汽和机油味。他打开夜视模式，绿色视野扫过每一个角落，没发现活人的热源。
突然，前方三米远一只铁桶倒了，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江临川立刻趴下，紧贴集装箱壁。几秒后，确认没动静，才意识到那是他自己刚才踩到的，虚惊一场。
他打出两短一长的手势信号。没过多久，西侧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苏棠悄无声息地出现。
“后面没人。”她压低声音，“但通风井口有新刮痕，最近有人进出过。”
江临川指向中央一间独立隔间，门框上原本装着红外警报器，现在已经被拆了，电线裸露在外。
“守卫撤了，走得急。”
苏棠上前，把探测器贴在门缝。读数显示里面没电磁辐射，设备已经断电。她推开门，屋里只有一张金属桌，桌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碎了，主板露在外面。
“远程格式化过。”她拆下硬盘接口，接上便携复制器，“但固态盘有物理残留区块，也许能找回一部分数据。”
江临川在桌下摸到一张被踩皱的硬卡，捡起来展开。
黑色底面，印着一只展翅的灰雀，线条锋利，翅膀末端像锯齿。背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没有区号，也没有归属地。
他把卡片递给苏棠。
她接过一看，脸色变了。“灰雀？”
“你认识？”
“不止认识。”她声音压得更低，“圈子里谁不知道他？专门干见不得光的活儿——挖坟、窃密、伪造死亡证明，什么都接。十年前爆过三个大案，结果两个举报人第二天就‘自杀’了。警方怀疑是他干的，可一直找不到证据。”
江临川盯着那串号码：“他会为谁做事？”
“谁给钱，他就替谁办事。”苏棠冷笑，“但他有个规矩——航空、军工、核能这些高危领域从来不碰。这次出现在这儿，说明背后的人要么出价够高，要么……他被人逼上了这条路。”
她忽然停下操作，抬头看他：“这张名片不该留在现场。要么是故意引我们上钩，要么就是对方根本不在乎我们找到它。”
江临川把名片放进密封袋，收进胸前口袋。他环顾四周，视线落在墙角一堆废弃电缆上。那里有拖拽痕迹，像是搬过什么重型设备。
“他们带走了主控机。”他说，“但这台笔记本是故意留下的，让我们以为能恢复数据。”
苏棠正继续拷贝，探测器突然“嘀”地响了一声。她低头看频谱图，一道短暂脉冲闪过，频率不在常用通信范围内。
“有人在监听我们。”她迅速拔掉复制器，“而且信号不是来自本地基站。”
江临川立刻下令：“清除痕迹，带走主板。”
苏棠用强磁笔抹掉设备残留数据，拆下笔记本主板塞进防干扰袋。两人原路撤离，江临川走在最后，临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
就在那一瞬，他心中默念：签到。
淡蓝色界面浮现——【城郊废弃冷链仓库】，激活成功。
奖励生成：【短波监听频段密钥】。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些藏在普通人看不见的通信网络里的秘密，终于开始向他敞开。
他们上车驶离仓库区。街道昏暗，路灯稀疏。苏棠坐在副驾，打开平板分析主板数据。
“这个灰雀……”她喃喃道，“不会无缘无故出现。”
江临川握着方向盘，指节微微发紧。后视镜里，一道摩托车影出现在路口拐角。骑手戴着全覆式头盔，静静停在那里，既没加速，也没靠近。
车子提速，驶入主干道。
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吹起江临川的衣角。他左手无意识地抚过腕表，那道裂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那辆摩托，始终没有跟上来。
也始终没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