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画面停在了潜艇浮出海面的那一瞬,江临川的手还悬在遥控器上方。信号还在,但行动已经转入静默。他转身离开阳台,背影渐渐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远征十七号的命运,此刻只能交给大海和时间去决定。而另一场风暴,正在加勒比海深处悄悄酝酿。
开曼群岛,标准信托银行金库厅。
周媛把文件袋轻轻放在黑色石桌上,动作不急不缓。她摘下手套,露出左手无名指上那枚素净的戒指。接着,从内袋取出三份文件——岑疏影的出生证明、遗嘱附加条款扫描件,还有离岸信托章程修订案。每一份都经过三级公证,边缘整齐,印章清晰,骑缝章还能通过国际认证溯源,一丝破绽都没有。
“根据《开曼群岛信托法》第十四条,受益人年满二十一岁当天,自动触发控制权移交。”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刀锋划过寂静,“岑疏影女士已于今日零时正式具备完全支配资格。”
坐在对面的是一位灰发律师,西装笔挺,神情沉稳。他翻完文件后合上夹板:“程序上没问题。但我们收到了岑世昌先生代理团队的紧急申请,质疑遗嘱真实性,要求延期处理。”
“延期?”周媛抬眼,目光锐利得像能刺穿人心,“伪造遗嘱的人想用拖延来掩盖罪行,你们也要帮着遮掩吗?”
律师指尖轻敲桌面,语气依旧平稳:“我们只按流程办事。如果有争议,需要等独立鉴证结果。”
这时,一直站在玻璃幕墙旁的岑疏影终于开口:“那就现在验证。”
她走到房间中央的身份认证终端前,取下左腕那块cartier坦克表,放进生物密钥托盘。系统启动虹膜扫描,一道绿光扫过她的眼睛。紧接着是声纹录入。
“我以母亲之名,继承岑氏血脉与责任。”她的声音平静,音波图谱在屏幕上生成唯一匹配标识。
三秒后,主控屏亮起金色徽记——一只鹰首衔剑的图案缓缓旋转,下方浮现一行字:【身份确认,权限移交启动】。
银行服务器同步响应,信托账户冻结令解除,资金调度接口向岑疏影单向开放。大屏上,全球十七个关联账户状态由红转绿,三百四十亿美元资产完成归属重置。
律师脸色微变,但仍坚持:“即便身份无误,最终交接仍需双方法律代理人共同签署。”
“不必了。”岑疏影按下确认键,“我已经走完了所有法定流程。你说的‘共同签署’,只是形式。而我,已经拿到了真正的权力。”
话音刚落,系统提示音响起:【离岸信托主控权转移完成】。
第一道防线,崩了。
多功能会议厅灯光全亮。
投影幕布缓缓降下,周媛插入加密U盘,播放一段视频。画面中,岑世昌穿着深灰色三件套西装,站在家族档案室保险柜前,正一页页拍摄文件。时间戳显示为三年前七月十六日凌晨两点十三分。镜头角落,墙上挂钟清晰可见——正是他办公室那幅“当代商圣”题字下的老式挂钟。
“这是原始设备拍摄的记录。”周媛同时展示元数据日志,“时间由卫星授时系统校准,未经过任何剪辑或修改。”
对方律师立刻反驳:“现在AI合成技术很成熟,这种场景也能造假,视频不能单独作为证据。”
“那这个呢?”
角落里的灰雀突然开口。他坐在操作台前,手指飞快敲击键盘,远程接入银行安保系统,调出另一段监控:同一天凌晨,一辆黑色商务车驶入岑家老宅地下车库,车牌被遮住,但驾驶座那人左手小指缺了一截——和岑世昌早年枪伤记录完全一致。
两段影像并列播放,时间线严丝合缝。
“要伪造遗嘱,必须接触原件。”灰雀冷冷道,“他不仅深夜潜入,还动用了已故兄长名下的私人密码箱备份钥匙。而这把钥匙,只有直系继承人才能合法调取。”
律师团沉默了。
岑疏影起身,走到发言席:“我已经把全部证据副本同步给了国际反洗钱组织、瑞士联邦信托监管局,还有英国金融行为监管局。任何阻挠这次移交的行为,都会触发跨国联合审查。”
她顿了顿,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们可以选择继续拖延。但我提醒一句——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会议室里再没人说话。
地下保险区走廊安静得吓人。
金属门厚重冰冷,编号b-73,属于岑世昌的私人保险箱。门侧读卡器闪着红光,提示双人认证失败。
“指纹加动态密码,防撬警报直连境外黑市安保网。”灰雀低声说,“一旦触发,数据三秒内就会被远程清除。”
周媛拿出一份文件:“《离岸信托法》第十七条豁免条款:当受益人遭遇非法资产侵占时,可申请紧急开启权限。我已经拿到法院临时许可令。”
安保主管皱眉:“这不符合常规操作。”
“常规?”周媛把文件递过去,“你们刚刚亲眼看到一场遗嘱造假被揭穿。现在还跟我谈什么‘常规’?”
主管犹豫片刻,终于点头授权。
灰雀迅速动手。他从包里取出一片透明薄膜,贴在指纹识别区。薄膜内嵌微型电极阵列,能模拟岑世昌的生物电信号——样本来自之前调查中,在东南亚某次会面时截获的咖啡杯上的皮屑。
读卡器绿灯亮起。
下一步是动态密码。
“每小时更新一次,靠硬件令牌生成。”灰雀盯着屏幕,“但我们有他三个月前的一次登录记录,结合算法逆推,可以算出当前可能的密码。”
他输入六位数,系统提示错误。
第二次尝试,还是错。
第三次,倒计时只剩二十秒。
“不对。”灰雀低语,“他最近改了刷新频率,不再是整点更新,而是随机偏移。”
周媛忽然想起什么:“查他的习惯。每次紧张,他都会整理袖扣。而那对袖扣内置NFc芯片,会自动同步令牌。”
灰雀立刻调取银行访客记录中的行为分析数据。果然,过去三次开户时,岑世昌进大厅后的第七秒,都会调整右腕袖扣。
“找到了。”灰雀重新计算时间偏移量,输入新密码。
滴——
认证通过。
机械锁弹开的瞬间,灰雀立即启动信号屏蔽器,切断所有远程通信。周媛伸手拉开抽屉,取出一枚黑色U盘,表面没有任何标记,接口处有些许磨损。
“物理封装。”她马上将U盘放进防磁盒,贴上封条。
灰雀收好设备,低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你知道。”周媛看着他,“它必须安全送到目的地。”
灰雀点头,提着箱子转身离开。通道尽头电梯门开启又闭合,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岑疏影最后看了一眼保险区的大门。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抚过手表表面,像是在确认某种联系。
回到地面大厅,她在出口处停下。加勒比海的风吹过来,带着咸涩的味道。她握紧手中的文件袋,掌心微微发热。袋子上印着一行小字:国际法庭预立案编号IcJ-2024-cEN。
司机已经在门外等候。
她上车,车窗缓缓升起。街道的光影掠过玻璃,映出她冷静的侧脸。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没有去看。此刻,她的全部心思,都已经投向即将展开的新战场。
车子驶离银行,拐过环岛,朝着未知的方向而去。
灰雀走出地下通道,抬头望了眼天空。云层低垂,远处海面泛着铁灰色的光。他把防磁盒放进摩托车后备箱,锁好。
引擎轰鸣。
他戴上头盔,握住把手,目光落在导航屏幕上那个红点——废弃船厂,坐标东经113.7度,北纬22.4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