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雀的手指轻轻划过行车记录仪的外壳，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他没说话，只是默默把设备递给了周媛。
周媛立刻接上数据线，导入加密系统。三分钟后，电话接通了江临川。
“确认来源了，”她的声音很稳，“是陈德海车上最后一段没上传云端的视频。画面里那辆黑色越野车车牌看不清，但副驾驶露出了半张脸——是九爷手下的‘刀疤六’。”
江临川站在城市边缘的临时指挥点，旁边停着一辆改装过的信号中继车。他点点头，目光落在平板刚传来的照片上：葡京赌场VIp通道的监控截图，一个少年被九爷亲自带进保险库区域，眉眼和年轻时的陈德海几乎一模一样。
“通知灰雀，直接去市局刑侦支队。”他说，“这个案子必须从地方立案，不走内部流程。”
灰雀到警局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记者。他一句话没说，径直穿过人群，把密封的档案袋拍在接待台上：“我要举报一起谋杀包庇案，主犯是东南沿海的‘九爷’。”
值班警员皱着眉翻开文件，脸色一下子变了。
银行流水显示，陈德海父母出车祸前三天，他们账户里突然多出三百万元。钱是从一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转过来的，最终追查到九爷控制的地下钱庄。技术核验也完成了，数据真实，无法篡改。
刑侦队长亲自赶来，当场下令：立即提审九爷！
审讯室灯光刺眼。九爷坐在铁椅上，紫檀木拐杖靠墙放着，左手捻着翡翠念珠，嘴角挂着冷笑。“江湖事江湖了，你们警察管得着吗？”
“你把杀人叫江湖事？”灰雀站在单向玻璃后，对着麦克风开口，“陈德海全家被灭口，就因为你一句话。”
九爷抬眼，眼神像刀子一样：“死人不会说话。你拿什么证据？”
话音刚落，灰雀推门而入，甩出一张高清抓拍照。
画面定格在澳门葡京赌场的走廊——九爷亲手把一个少年送进保险库，少年左耳后有一颗黑痣，和陈德海生前医疗档案完全吻合。
“你说他们死了。”灰雀盯着他，“可这孩子还活着。你是怕他认出你，还是怕他手里有东西？”
九爷的手猛地一抖，念珠崩断，噼里啪啦滚了一地。茶杯也被碰倒，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嘴唇微颤，却还在强撑：“胡说八道！那孩子早该……”
“早该什么？”审讯官立刻追问，“你漏嘴了。你早就知道他还活着。”
沉默了十秒。九爷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神已经乱了。
“放我出去，我能帮你们抓住真正的人。”他低声说。
“岑世昌？”灰雀冷笑，“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他是幕后？”
这时，行车记录仪的画面开始播放。画面有些晃动，但清楚地拍下了那晚的撞击瞬间：一辆黑色越野车故意变道，撞向岑父的车。镜头拉近副驾驶——刀疤六戴着墨镜，手里拿着对讲机，正在汇报情况。
“是岑世昌让我动手的。”九爷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他说只要断了岑家血脉，集团就归他。钱我收了，人我也清了……但我没动那孩子，我留了活口，是想给自己留条退路。”
“所以你把他藏进了澳门保险库？”审讯官紧逼。
“不是藏。”九爷摇头，“是赎。他手里有段音频，是他父亲临死前录的，说有人买通司机改了刹车线路。我本想等风头过去再处理，结果维克多那边催得急，逼我动手灭迹。”
灰雀眼神一冷：“维克多也掺和了？”
“资金链是他搭的。”九爷苦笑，“但我只听命于岑世昌。二十年前那一局，从头到尾都是他布的局。”
笔录做了两个小时。九爷交代了一切：怎么通过地下钱庄洗钱，怎么安排车祸伪装成意外，还有为什么一直不敢对岑疏影下手——因为她母亲留下的遗物里藏着一份密钥，能解锁所有原始证据。
周媛在警局外等着。她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三份核心材料：瑞士保险库的音频原件（已经国际公证）、资金流转图谱（由苏棠破解加密节点还原），还有一段截获的加密通信记录——内容是岑世昌指示九爷“清理残党”的语音转文字。
她走进档案室，把整套资料交给检察官。
“财务、行为、动机，三位一体。”她说，“现在可以移交公诉了。”
检察官一页页翻看，眉头越皱越深。就在他准备签字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穿深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胸前别着一枚特殊徽章。
“国安七处。”他亮出证件，“此案涉及国家航空产业核心技术安全，现依法接管。”
周媛没反对。她知道，这是江临川动用了签到系统里的隐秘人脉卡——这位检察官曾在军政大楼地下三层待过十年，和江临川前世所在的部队有过情报合作。
“九爷即刻转入特殊羁押程序。”国安人员宣布，“不得保释，不得会见律师团。”
审讯室门再次打开。两名特勤人员进来，给九爷戴上手铐。他没反抗，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散落的念珠，轻声说了句：“关公不会保佑叛徒。”
周媛走出警局时，天已经黑透了。她怀里抱着装满卷宗的防磁箱，脚步很稳。警灯在她脸上投下红蓝交错的光，照出一丝疲惫，也照出坚定。
江临川在城东的信号车上收到消息。他关掉终端，抬头望向远处——军政大楼的轮廓清晰可见，地下三层的气运波动仍在闪烁。
他起身，拉开车门。
灰雀站在街角的阴影里，目送周媛上车离开。他摘下帽子，露出额角的一道旧疤。摩托车钥匙在他掌心转动，冲浪板还绑在后座。
档案室的灯熄灭前，最后一份文件被扫描归档。
编号046-9，标题是：《关于岑氏集团原实际控制人岑世昌涉嫌故意杀人、职务侵占及危害国家安全罪的初步证据链报告》。
打印机吐出最后一页，纸张还没凉。
周媛的手指轻轻抚过封皮，指尖停在“证据链闭合”四个字上。
江临川走进军政大楼正门，机械表的指针，正好指向零点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