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倒巷,“血腥墨水”店铺深处。
油腻的煤油灯投下昏黄的光晕。
将老巫师脸上深深的皱纹映照得如同沟壑。
几天过去了。
他承诺的“消息”却如同石沉大海。
斯内普再次如同幽灵般悄然而至。
兜帽下的阴影比以往更加浓重。
“进展?”斯内普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但空气中的压力却陡然增加。
老巫师浑浊的眼睛躲闪着。
手指不安地敲打着柜台上一本布满污渍的账簿。
“……先生,您给的这活儿,比想象中还要棘手。”
他沙哑地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推诿。
“‘刘备·洛夫古德’……这个名字。”
“我动用了所有能动的线人。”
“查遍了能查的记录——”
“英国巫师户籍系统、入境登记(哪怕是非法的)、甚至一些古老的纯血家族私藏谱系……”
“完全没有这个人。”
“就像……就像这个名字是上个星期刚发明出来的一样。”
斯内普沉默着。
但那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令人窒息。
老巫师咽了口唾沫,继续道:
“一点痕迹都没有。”
“除非他是在某个与世隔绝的巫师村落长大,从未登记过……”
“但那种地方,外人根本进不去,也无从查起。”
“或者……”他犹豫了一下。
“……或者他用的根本就是个假名。”
“但连带着‘洛夫古德’这个姓氏都查无实据,这就太奇怪了。”
“所以?”斯内普的声音冰冷地提示他继续说下去。
“所以……如果要继续查,方向就得大变。”
老巫师压低了声音,几乎如同耳语。
“得往国外查,东亚、远东那边的魔法部记录……”
“或者……”他的声音更低了,带着明显的畏惧。
“……或者就得想办法‘看看’魔法部法律执行司或者神秘事务司里。”
“那些不对外公开的绝密档案了。”
“先生,这……这价钱可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而且风险……您明白的,为了一个名字,值得吗?”
他在试探,也在退缩。
显然。
初步调查显示的“完全空白”状态。
以及更深层调查所需的巨大成本和无法预估的风险。
让这个老滑头开始后悔接下这单生意了。
他宁愿退还部分定金。
也不想惹上可能惊动英国乃至国际魔法部高层的大麻烦。
斯内普的指尖在黑袍下微微收紧。
他预料到调查会困难。
但“完全不存在”这个结果。
反而更像是一盏刺眼的红灯。
预示着极大的不寻常。
一个能进入霍格沃茨、拥有如此诡异力量的学生。
怎么可能在官方系统里不留任何痕迹?
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
“继续查。”
斯内普的声音没有丝毫动摇,反而更加决绝。
“国外线索优先。需要多少费用,之后会有人送来。”
“记住,保密是第一位的。”
他没有留下讨价还价的余地。
也没有接受退出的暗示。
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老巫师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但终究没敢再说什么,只是晦暗地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
猪头酒吧那条线也传来了“消息”——或者说,是毫无消息。
蒙顿格斯·弗莱奇用斯内普给的那点加隆。
在霍格莫德和对角巷的酒馆里厮混了几天。
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圈关于“奇怪东方小孩”的传闻。
结果一无所获。
反而因为问得过于含糊其辞被人嘲笑了几句。
他压根就没打算去翻倒巷或者更危险的地方调查。
他将失败完全归咎于“名字太怪”、“范围太大”。
以及最关键的一点——
“经费严重不足!”。
“呸!”蒙顿格斯在一个角落里对着空酒杯抱怨。
“斯内普那个老蝙蝠,抠门得要死!”
“就给那么几个子儿,就想让我去查这种没头没脑的事情?”
“真当我是家养小精灵了?”
“肯定是邓布利多让他查什么麻烦事,他自己不出钱……”
他完全放弃了继续调查的念头。
只想着如果斯内普再来问。
就编一套瞎话糊弄过去。
或者干脆躲着他走。
斯内普很快通过某种渠道得知了蒙顿格斯这边的毫无进展和敷衍态度。
他对此并不意外。
蒙顿格斯的不可靠本就是意料之中。
但两条线同时陷入僵局。
还是让他内心的焦躁与日俱增。
时间在流逝。
那个叫刘备的男孩躺在校医院里。
就像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而他却连这颗炸弹的来历都搞不清楚。
这种失控感让他极其不适。
也更加确信——
刘备·洛夫古德的身份。
绝对隐藏着惊人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很可能与最深的黑暗有关。
---
就在斯内普为调查停滞而焦躁不安的时候。
校医院最深处的隔离病房内。
发生了变化。
刘备躺在白色的病床上。
脸色依旧苍白。
但之前那种因痛苦而紧锁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
他呼吸平稳悠长。
仿佛只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庞弗雷夫人刚刚给他喂完今日份的最后一剂魔力稳定剂。
小心地检查了他背后的灼伤——
那里只剩下一些淡粉色的新皮肤。
愈合速度快得惊人。
她对此既欣慰又感到些许不解。
只能将其归咎于邓布利多所说的“特殊体质”。
她转身去整理药瓶。
没有注意到。
床上的人。
那浓密的睫毛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然后。
再一次。
仿佛挣脱了某种沉重的束缚。
刘备的眼皮缓缓地、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刺眼的光线让他立刻又闭上了眼。
适应了好一会儿。
才再次缓缓睁开。
黑色的瞳孔最初是涣散而迷茫的。
倒映着天花板上模糊的石纹。
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般涌入脑海——
奇洛疯狂的追击。
钻心咒的猩红光芒。
冰冷的石化感。
绝境下的孤注一掷。
那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和反噬。
还有……墙上的剑……
意识逐渐清晰。
随之而来的是对周围环境的警觉。
他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充满浓郁药水味的房间里。
身上穿着干净的病号服。
身体……似乎并不像记忆最后那般剧痛难忍。
他尝试性地动了动手指。
能动。
又小心翼翼地想抬起手臂。
一股虚弱感袭来。
手臂沉重如山。
但确实听从了指挥。
他心中一惊。
立刻试图调动内力(或者说,这个世界所谓的魔力)。
却感到体内空空荡荡。
经脉(魔力回路)仿佛干涸的河床。
传来隐隐的刺痛和脆弱感。
显然远未恢复。
但……外伤呢?
他记得自己背后被咒语擦伤。
浑身摔得青紫。
还被奇洛击打……
他努力地、极其缓慢地侧过头。
打量着自己的手臂和身体裸露的部分。
皮肤光洁。
除了略显苍白。
竟然看不到任何明显的伤痕!
这……怎么可能?
就算是他前世那个时代最好的金疮药。
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内让那么重的伤消失无踪。
这个世界的魔法,竟如此神奇?
就在他震惊于自身恢复速度时。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庞弗雷夫人端着一盘新的魔药走了进来。
当她看到病床上那双睁开的、虽然虚弱却明显恢复了意识的黑色眼睛时。
惊讶地差点打翻了手中的托盘。
“梅林啊!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