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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德·格林在洗手间里待的时间比正常稍长一些。

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刘备的警告,并决定下一步行动。

空姐的反应看似无懈可击,但在魔法世界和麻瓜世界游走,过度的谨慎从来不是坏事。

他决定用一个非常轻微、几乎无法被察觉的魔法来做个最后的试探。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重新露出那副人畜无害的轻松模样,走出了洗手间。

返回座位需要再次经过服务区,那位空姐仍在忙碌地整理着物品。

裘德放缓脚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实则是施展了无痕伸展咒的口袋)掏出一个刚才顺手带进去的、已经空了的塑料水杯。

“不好意思,这个杯子……”他笑着将杯子递向空姐,动作自然。

就在空姐伸手接过杯子的瞬间,裘德的指尖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掠过了空姐的手腕皮肤——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靠近她放相机的那个制服口袋的边缘。

接触短暂得如同偶然,甚至连空姐自己可能都未曾留意。

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接触中,裘德调动了一丝微弱的魔力,施展了一个他自创的、非攻击性的小咒语——“诚实涟漪”。

这个咒语并非强行控制或读心,而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能极其短暂地、轻微地放大受术者潜意识里的某种倾向,尤其是当被问及相关话题时,会更容易流露出真实的第一反应,但效果微弱且转瞬即逝,对意志坚定者几乎无效,更像是一种加强版的直觉引导。

他接过空姐递回来的感谢,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仿佛随意地继续闲聊,目光落在她口袋的位置,用带着点感慨的语气说:“现在的科技真是发达啊,这么小的随身相机,看到什么可爱的瞬间,随手就能拍下来,真方便。不像我们以前,出门带个相机都麻烦。”

空姐听到这个话题,尤其是提到“可爱的瞬间”,脸上那标准的职业微笑自然而然地加深了一些,闪过一丝真实的、略带不好意思的神情,几乎是下意识地接话道:

“是啊,先生您说得对。刚才……看到您家小儿子,实在是长得太可爱、太讨人喜欢了,我就……没忍住偷偷拍了一张,想留个纪念。真是抱歉,应该先征得您同意的,请您别介意……”

她的语气自然,带着点粉丝看到可爱事物忍不住记录下来的那种腼腆和坦诚,完全没有被强迫或掩饰的感觉。

裘德心中悬着的石头瞬间落地。

原来如此!

根本不是什么魔法部的探子或者别有用心者,仅仅是伊利那过于出众的外貌惹的“祸”,让这位空姐出于纯粹的喜爱,违反了不得随意拍摄乘客的规定,偷偷拍了一张照片而已。

这种程度的“异常”,在麻瓜世界里实在太常见了。

“哈哈,没事没事!”裘德立刻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甚至与有荣焉的样子,笑着摆摆手,“小孩子嘛,能被您喜欢是他的福气。拍就拍了,只要别到处乱传就行。”

他轻松地化解了这点小尴尬,又闲聊两句,便心情愉悦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坐下后,裘德趁着给伊利整理安全带的间隙,极其迅速地向刘备眨了一下左眼,同时微不可察地轻轻摇了摇头,紧接着又微微点了点头。

这个复杂的信号传达的意思是:事情查清楚了(眨眼),没有危险(摇头),已经处理妥当(点头)。

刘备接收到这个信息,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内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看来确实是自己多虑了。

危机彻底解除,裘德·格林又恢复了本性。

他故意用带着点戏谑的语气,低声对正在小口吃饼干的伊利说:“听见没,小子?以后出门在外,收敛点你的魅力!差点就被空姐阿姨发展成小明星了,害得我和你哥哥瞎紧张一场。”

伊利似懂非懂地抬起头,嘴角还沾着饼干屑,茫然地眨了眨碧蓝的大眼睛。

这番对话引得过道对面的老太太又笑了起来,机舱内最后一点残存的紧张气氛彻底烟消云散,只剩下长途飞行即将结束前的轻松与期待。

巨大的客机平稳地降落在成都双流国际机场的跑道上,一阵轻微的颠簸后,开始滑行。

透过舷窗,典型的中国现代都市景观逐渐映入眼帘:宽阔的机场跑道,远处林立的高楼大厦,以及各种醒目的中文标识。

这与伦敦那种古典与现代交织的风格截然不同,是一种更纯粹、更密集的现代化东方都市气息。

刘备的脸几乎贴在了舷窗上,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

那些方块形的文字,那些黑发黄肤、行色匆匆的东方面孔……这一切都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击。

这是一种复杂的混合感:熟悉,因为这是他灵魂深处认同的种族和文化的象征;陌生,因为眼前的景象与他记忆中的汉家宫阙、市井街巷已是天壤之别。

故土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薄膜。

跟随人流走下飞机,通过廊桥,进入灯火通明的航站楼。

格林一家混在旅客中,走向入境检查通道。

这是最后一道,也是最关键的一道关卡。

裘德·格林此刻收起了所有的嬉笑,表情镇定自若,将三本伪造的护照和入境卡递交给窗口后的海关官员。

刘备牵着伊利的手,能感觉到弟弟的小手因为紧张而有些汗湿。

他自己也屏住了呼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的、经过长途飞行有些疲惫的少年。

海关官员是一名表情严肃的中年男子,他仔细地翻看着护照,又抬头对比了一下裘德和两个孩子的面孔。

时间仿佛放慢了。刘备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看到官员的目光在护照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看似真实的出入境印章上停留了片刻,又看了看伊利那张过于漂亮的小脸,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就在气氛有些凝滞的时候,裘德适时地露出了一个略带疲惫和憨厚的笑容,用练习过的、略带口音的英语说道:“带孩子们来旅游,看看熊猫。”他还指了指伊利,“这小子,念叨一路了。”

或许是裘德镇定的态度,或许是护照的伪造技术确实高超,又或许是伊利那天使般的容貌让人难以产生恶感,海关官员最终什么也没问,拿起印章,“咚”、“咚”、“咚”三声,干净利落地在护照上盖下了入境许可。

走出海关,取了行李(裘德那个施加了伸缩咒的箱子再次平安过关),真正踏出机场到达大厅的自动门的一刹那,一股湿热、带着夏日草木气息和淡淡汽车尾气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与英国清冽干燥的空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裘德·格林停下脚步,将行李箱放在脚边,张开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庄重。

“好了,小子们!”他转过身,看着刘备和伊利,声音因为激动而略微提高,

“我们到了!这里就是——中国!四川!成都!你妈妈的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