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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铁血新韩:我夺商鞅改天命 > 第153章 称王争霸:巴蜀征伐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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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称王争霸:巴蜀征伐三十四

就在罗琨伦的捕奴队在沱江东岸掀起血雨腥风的同时,位于沱江与一条长江交汇处、由尉驷一手筹建并全权管理的奴隶交易市场,迎来了它开市以来最为“繁荣”的时期。

这处市场的选址,确实耗费了尉驷不少心思。他看中了这个原本就小有规模的水陆码头,加以扩建、改造,终形成了如今这般车船络绎、人流摩肩接踵的景象。

码头沿岸,新修的栈桥向江中延伸,停泊着大小不一的船只,其中一些船舱底还隐约传来压抑的呜咽与锁链碰撞的声响。码头后方,大片空地被打造成了核心交易区,粗糙而坚固的原木栅栏将其分割成一个个方块,如同棋盘上的格子,每一个格子里都囚禁着鲜活的生命。几座新近搭建的高耸了望塔如同沉默的巨人,俯瞰着整个市场,塔楼上持弩荷戈的兵士目光锐利,确保着此地的“秩序”与“安全”。

时值初春,天空仿佛一块浸饱了水的灰布,沉甸甸地压在人头顶。靡靡细雨无声飘洒,沾湿了所有人的衣衫,却丝毫无法浇灭市场内蒸腾而起的那股混杂着欲望与焦灼的热浪。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气味:人体长时间未清洗的汗酸臭、牲畜栏里飘出的粪便腥臊、苦力们抽的劣质烟叶的呛人烟雾、路边食摊上煮着的廉价汤饼散发出的些许暖意,以及成千上万人聚集后产生的、如同实质般的污浊体气。

市场的核心,奴隶展示与交易区,是这一切喧嚣与气味的源头。一排排,一队队刚从各地押送至此的巴人、僰人奴隶,像被驱赶的羊群,麻木地走进指定的围栏。他们大多衣衫褴褛,赤着双脚,踩在泥泞不堪的地面上。雨水顺着他们粘结成绺的头发滑落,与眼角或许未曾干涸的泪痕混在一起。

男人们,特别是那些被认为“精壮”的,被剥去了上衣,露出或黝黑或古铜色的皮肤,以及线条分明的肌肉。他们被要求站立,转身,张开嘴让买主查看牙齿,如同评估牲畜的年龄与健康状况。买主粗糙的手会在他们的胸膛、臂膀上捏按,测试着肌肉的结实程度,伴随着低声的品评与计较。

另一片区域则集中关押着女奴和孩童。这里的哭声要更明显一些,细碎的、压抑的啜泣,或是孩童因恐惧与寒冷发出的尖锐啼哭。然而,这些声音很快便被市场更大的噪音洪流所吞没——牙人(中介)声嘶力竭的叫卖、买主与卖主之间激烈的讨价还价、巡逻兵士的呵斥、牛马的嘶鸣、以及车轴吱呀呀的转动声……所有这些,共同构成了一曲残酷而真实的“盛世”交响。

在熙熙攘攘的买主人群中,最引人侧目的,是那些身着各色锦袍、面白无须、操着标准官话、举止间带着一种宫内特有气派的太监们和五科干事。他们是由巴蜀各地新建的“王庄”派来的管事太监,代表着王室在这一新兴利益链条上的直接触手。

“让开!让开!王庄采办!闲杂人等避让!”一名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太监,尖着嗓子,努力在拥挤的人潮中清出一条道路。他面色因激动和用力而泛红,眼神却努力做出凶悍的样子。紧随其后的,是一位约莫四十岁上下,穿着藏青色绸缎袍服,外罩一件防雨油绢比甲的青年太监。他面皮白净,下颌光洁,眉眼间带着一种长期居于人上而形成的矜持与疏离。他便是王庄的管事太监,范锜。此刻,他正用一方素白丝帕轻轻掩着口鼻,眉头微蹙,在一众随从的簇拥下,缓步行走在关押男奴的围栏之间,目光如同检视货物的尺子,挑剔地扫过那一具具强健或孱弱的身体。

一个穿着体面、满脸精明的市场牙人,早已眼尖地注意到了这位“财神爷”,立刻挤开旁人,满脸堆笑地凑了上来,躬身道:“范公公,您老今日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您瞧瞧这批新到的货色如何?都是上好的壮劳力,刚从东山那边,由罗将军麾下的好汉们辛苦送来的!个个年轻,底子好,稍加调教,保管听话,下田干活那是一等一的好手!”

范锜公公眼皮微抬,从丝帕上方瞥了那牙人一眼,尖细的嗓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哦?东山来的……看着骨架倒还凑合。就是这价钱……”他拖长了语调,丝帕在鼻前轻轻挥了挥,仿佛要驱散那不存在的异味,“尉驷大人这定价,可真是一日三变,水涨船高得让人心惊呐。咱家记得上月来时,还不是这个数。”

那牙人立刻露出一副苦瓜脸,双手一摊,叫起屈来:“哎哟喂!我的范公公!您这可真是冤枉小的,更是冤枉尉大人了!您也知道,现在这行市,货源是紧俏得很呐!罗将军那边虽说……呃,战果丰硕,可您想想,这深山老林里抓人,沿途翻山越岭的损耗,人吃马嚼的管理开销,还有这市场里里外外的维持,哪一样不是钱堆出来的?再说了,”他压低声音,凑近些道,“各处的王庄,像您这样的管事,还有成都、自贡那边,都眼巴巴地等着要人开春耕种呢!宫内厅的考绩,那可是天大的事情!春耕不等人啊!咱们家尉大人也是体恤各位公公的难处,这价钱,实在是看在范公公您是老主顾、大主顾的份上,咬牙给的优惠价了!换了旁人,这个数,想都别想!”

就在不远处,另一场交易也在激烈地进行着。来自成都王庄的管事太监王功,一位身材微胖、面庞圆润的太监,正与尉驷手下的一名姓赵的牙人争得面红耳赤。

“赵牙!咱家这次要的数量大,五百精壮男丁,三百能操持家务、稍能下地的妇孺,这可不是小数目!价钱方面,你们务必再让一分利!咱们成都王庄,往后可是你们长期的大主顾!”李顺公公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尖锐,胖乎乎的手指不断点着面前的账册。

那赵管事年约三旬,长得干瘦精明,此刻也是一脸为难,搓着手道:“李公公,李公公!您消消气,不是小的不肯让步,实在是……上官严令,行情如此啊!您放眼看看这市场,哪还有比我们更公道的价钱?如今泸州那边战事吃紧,韩听韩将军催粮催得跟什么似的,各王庄都指着这批奴隶赶在雨季前把地种上,好多打粮食,完成宫内厅的考绩。这人手,现在就是硬通货,是能下金蛋的母鸡啊!我们尉将军也得统筹兼顾,总不能亏本做生意不是?”

李顺眉头紧锁,肥厚的下巴叠了几层,他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诱惑:“赵管事,咱家也知道你们牙行有你们的难处。可这买卖,讲究个细水长流。这次你让咱家一分利,下次,下下次,咱们成都王庄的订单,还怕少了你的?你在尉将军面前,不也多了份体面?再说了,”他眼神往范锜那边瞟了瞟,“内江那边,胃口也不小吧?咱们这边现银交割,痛快得很!”

赵管事故作为难地沉吟了片刻,手指在算盘上拨弄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半晌才仿佛下了极大决心似的,开口道:“李公公,您这话说得在理。只是……这价钱,小的实在做不了主,得立刻请示尉将军定夺。不过……”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若是您能现银结算,不要任何赊欠,小的或许能拼着被责骂的风险,帮您去尉将军面前力争一下……毕竟,现银周转快,尉大人也好尽快采购军需,支持前线章将军的战事嘛……这可是关乎朝廷大局的事情,想来尉将军也会酌情考量。”

这些来自各大王庄的管事太监们,之所以如此“踊跃”采购,甚至不惜相互抬价、争抢货源,其根源深植于宫内厅对各地王庄严苛的年度考核制度。王庄的产出——粮食、布匹、各类手工制品——直接关系到他们的政绩、赏罚,乃至身家性命。在宫内厅那错综复杂的权力格局中,谁能更快地恢复和发展生产,谁能向宫廷缴纳更多的赋税和贡品,谁就能在激烈的宫廷倾轧中获得更有利的位置,甚至得到大王或权阉的青睐。因此,获取充足且廉价的劳动力便成为了他们当前最迫切、最核心的需求。这种来自宫廷上层的巨大压力,通过这些太监们的手,毫不留情地转化为了奴隶市场上真金白银的激烈争夺,进一步推高了奴隶的价格,如同给已经熊熊燃烧的烈火浇上了热油,也反过来刺激着远在沱江东岸的罗琨伦及其麾下捕奴队,更加疯狂和不择手段地进行着掳掠。

市场中央,一栋较为坚固的二层木楼,是整个市场的指挥中枢。此刻,市场的绝对掌控者尉驷,正凭窗而立。他年约二十有余,面容相较于几年前,少了几分军旅的刚硬,多了几分商贾式的圆滑与精明,皮肤因不常日晒而显得有些白皙,但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却时刻闪烁着官场中人才有的算计与不容置疑的狠厉。他是连接前方血腥捕掠的罗琨伦、后方需求迫切的王庄太监、以及更上层如邓都督、章夫将军乃至朝廷中枢各方势力的关键枢纽。

窗外鼎沸的人声、牲畜的嘶鸣、以及隐约传来的鞭响,似乎成了他最悦耳的乐章。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的纹路,目光缓缓扫过下方如同蚁群般忙碌穿梭的人群,扫过那些在围栏中瑟瑟发抖的“货物”,扫过那些颐指气使的太监和唯利是图的牙人,嘴角始终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满足的笑意。

一名身着青衫、戴着瓜皮小帽的账房先生,正躬身站在他身后,手持一本厚厚的账册,低声而清晰地汇报着:“将军,截至午时三刻,今日已成交精壮男奴一千二百四十三人,妇孺八百五十七口。所得银钱、绢帛、以及部分抵价的盐铁,折合白银共计……罗琨伦将军那边刚刚又由快马送来一批,约两千人,正在码头区接收清点,预计午后可投入市场。另外,内江王庄的范公公,成都王庄的李公公,还有自贡、夷宾的十几位公公,都还在为剩下的货源和价格争抢不下,看样子,今日成交数额还能再攀新高。”

尉驷微微颔首,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道:“嗯,知道了。告诉下面的人,价格务必稳住,甚至可以……根据情况,再缓缓上浮一点。记住,要慢,要不动声色。现在是我们手中有货,而他们,”他指了指楼下那些太监所在的方向,“急着要。掌握了供需,就掌握了定价之权。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告诫,“也要注意分寸,把握好火候。这些太监,别看他们在咱们面前为了几个奴隶争得面红耳赤,他们背后站着的,是宫内厅,是新郑那些手眼通天的人物。逼得太急,狗急跳墙,于我们长远之计不利。温水煮青蛙,才是正道。”

“是,小的明白,一定将将军的意思传达下去。”账房先生恭敬应道。

尉驷这才转过身,走到一张铺着地图的案几前,手指在上面轻轻点划着,问道:“给汉中军那边的分成,按老规矩,三成现银,七成折换成他需要的军械粮草,务必尽快拨付,不能寒了前方将士的心。还有,送往邓都督、章夫将军处,以及朝中那几位大人处的‘孝敬’,都按不同的份额准备妥当了?”

“回将军,都已按事先商定的比例,分别封存,登记在册。给邓都督和章夫将军的,以黄金和珍玩为主;给新郑几位相公的,则换成了便于携带和兑换的成都钱庄银票和一些古玩玉器。只等将军示下,便可秘密送出。”

“很好。”尉驷的脸上露出一抹深沉的笑意,“这笔生意,表面上做的是买卖人口的勾当,实则,是在平衡各方势力,打点各路神仙。罗琨伦,他是那把为我们开山辟野、沾满血腥的刀;我们,是这把秤,衡量轻重,分配利益;那些太监,是出钱的买家,也是宫内压力的传导者;而邓都督、章将军,乃至朝廷中枢那些若隐若现的大人物,他们,才是这盘棋局背后真正的庄家,是坐地分赃的受益者。只有把方方面面都打点舒服了,喂饱了,这沱江东岸广袤的土地,以及土地上那些‘不听话’的蛮夷,才能变成我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矿。”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将人命和道德彻底物化的残酷。

账房先生垂首静立,不敢多言。

尉驷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雨似乎更密了一些,天色也更加阴沉。但市场内的喧嚣却没有丝毫减弱,反而因为新一批奴隶的抵达和太监们更加焦灼的争夺而达到了新的高潮。木栅栏内,新来的奴隶们惊恐地环视着这个如同炼狱般的地方,绝望的哭泣与麻木的沉默交织。牙人们的声音更加高亢,挥舞的手臂更加有力。太监们则围聚在管事身边,指指点点,脸上的表情或急切,或不满,或志在必得。

在这片由欲望、权力、金钱与鲜血交织而成的泥沼中,尉驷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静静地俯瞰着一切。他看到了罗琨伦捕奴队扬起的烟尘,看到了王庄太监们鼓胀的钱袋,看到了邓都督、章将军案头即将呈上的厚礼,也看到了朝中相公们满意的笑容。他更看到了,在这片阴霾的天空下,在这泥泞的土地上,一条由无数巴人、僰人的白骨与血泪铺就的、通往他个人以及他所代表的集团权力与财富巅峰的道路,正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宽阔。

窗外的声浪——雨水的淅沥、人类的吵闹、牲畜的嘶鸣、皮鞭的脆响、锁链的拖沓……所有这些声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而沉闷的轰鸣,在这初春时节沱江畔的码头上空久久回荡,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个时代最深刻、也最残忍的真相:野心如何吞噬怜悯,利益如何践踏尊严,以及在这权力的游戏之下,个体命运如何渺小如尘,随风飘零。